江停是红心Q

“啥玩意儿？”秦川后背贴上冰凉的石壁，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像是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江停就是红心Q？”

  又重复了一遍

  山风带着清冽的草木气息，拂过陡峭的山脊，也轻轻撩动着秦川额前的碎发，他斜斜靠坐在一块被磨得光滑的青石上，身下垫着厚厚的苔藓

  闻劭闻言，眼神飘向远方，仿佛在回忆什么“可不是，”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他还是我好兄弟呢，当年在大剧院，他是我第一个听众，给我鼓劲。我还亲口答应他，我的小提琴，这辈子只为他一个人拉，谁成想……他居然会为了那个草花A，跟我拼命”

  秦川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那……那还真是不该”

  他含糊地说，心里却是一片混乱，江停，红心Q……这两个毫不相干的标签，就这样被强行绑在了一起

  岳广平知道吗？想必是不知道的

  “所以我挺羡慕华老板的”闻劭的话锋一转，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秦川的脸“你说，同样是……黑色产业，为什么你能接受，江停就不乐意呢？” 

  他特意加重了“黑色产业”几个字，空气似乎都凝重了几分

  旁边一直沉默的华艺宸，听到这话，整个人瞬间像被冻住了一样，僵硬地挺直了脊背，手指无意识地抠紧了身侧的登山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秦川“呵呵”干笑了两声，摊了摊手，姿态带着一种“我就是这样”的散漫：“我这人呢，没什么特别的执念，向来是既来之则安之，就是比较惜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闻劭，又落在华艺宸身上“他江停摆明了不乐意跟你混嘛，过够了安稳日子，谁还乐意再跟着你玩命？”

   他故意拉长了音调，“华艺宸好歹也是被收编了，再说，就算没被收编，对我又有什么所谓？他还能杀我不成？”

  华艺宸猛地抬起头，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可能！秦哥，我跟你这么多年，你知道的我对你向来没起过这种心思啊！” 

  闻劭随手从脚边抓起一块沾着泥土的碎石子，指尖用力一弹，‘嗖’地一声，石子便带着破空声消失在山崖之下，很快被风声吞没

  秦川的确是个很好的听众，这点闻劭深有体会，跟他说话，总能得到恰到好处的回应，那种情绪价值给的相当高，让人觉得舒服，也难怪华艺宸会这么喜欢粘着秦川，像块牛皮糖似的，可江停呢？怎么就非跟他闻劭过不去呢？

  回国后，他靠着‘蓝金’这块敲门砖，步步为营，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恭州公安系统的内部，势力扩张得飞快，如今几乎已经能与‘草花A’的势力分庭抗礼，打得有来有回，不过，要是论起那种能拖垮对方根基的持久战，闻劭自己心里清楚，他们这边还是略差一筹

  更重要的一点是，从自己踏回恭州土地的那天起，‘草花A’就没打算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明里暗里的杀招层出不穷，简直是赶尽杀绝

  集团内部盘根错节，各方势力鱼龙混杂，黑的、白的、灰的，道上的人杰在这里合伙、同盟、利益牵扯、情感搭线，各有各的玩法，各有各的能耐，这种局面下，除非能在两个月内彻底解决掉‘草花A’的势力，否则一旦拖久了，难免会牵扯出更多其他道上的人物

  虽然那些在国外根基深厚的家伙不一定能轻易插手进来，就算插手了，基于某些不成文的规矩，也不敢明着对他下手就是

  黄、赌、毒，常说这三样生意

  你猜为什么‘毒’总是排在最后一位？因为‘毒’，是真的要人命的东西，也是道上位份最高、最凶险的一栏，一旦接触，要么成魔，要么身死道消

  “秦川，”闻劭转过头，“帮我个小忙怎么样？给岳广平添点业绩？”

  小的杀老的，动静太大，容易被议论

  但要是处理成‘意外’呢？那可就没人敢说什么了

  秦川闻言，脸上瞬间写满了问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讲讲，那‘业绩’干净不？” 

  “放心，”闻劭嘴角噙着笑，“不光干净，还大” 

  “秦哥，”华艺宸一直竖着耳朵听着，此刻忍不住插话“先别急着答应啊，这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缉毒本身，不也是危险任务吗，华老板？”闻劭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手腕一抖，那半截草兔子在空中划了个弧线，掉在地上

  山风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三人身边

  “那人说起来跟二位还是老相识呢，事成后草花A的势力地盘四三三分，而我会带着我的势力退出中国市场，本来我就是冲着江停跟草花A回国，草花A一死我自然不会留在这儿”

  江停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死死盯着制毒厂内那台嗡嗡作响的机器，看着雪白的原料经过复杂的化学反应，最终沉淀、过滤，变成一堆堆令人作呕的蓝色粉末

  这粉末，正是他耗费了一年多心血，追踪到的新型毒品根源

  “江停——”一个低沉、带着笑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的神经，让他浑身一僵

  闻劭？他怔住了

  “老板，人在楼上第一个包房”一个穿着黑色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调酒师上前一步，声音压得很低

  银发男子——黑泽阵，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步伐轻快地走上狭窄的金属楼梯，楼梯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推开那扇标着“001”的包房门，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是果香，还有烟草味

  里面，秦川正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个鲜红的玻璃杯，慢条斯理地啜饮着杯中的果汁

  “黑泽，你来了”秦川放下杯子，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愉悦，“要不是我公职人员身份，被禁止出国，早就过去找你玩了”

  黑泽阵走到沙发前，不客气地坐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熟练地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烟雾缭绕间，遮住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处理掉草花A那边的势力，四三三分账，也能有个四五百亿，不算亏本，不过……”

  他顿了顿，吐了个烟圈，“我那边还有个老家伙需要处理，有点麻烦”

  “这个简单”华艺宸晃了晃手中的橙汁，眼神轻佻，“到时候你把黑桃K那个小子薅过去不就行了？反正你们俩都是‘父仇者’”

  “我再重申一遍，”黑泽阵眉峰一簇，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我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但你们是养父子关系啊，”华艺宸故意拖长了音调，提醒道

  “谢谢，”黑泽阵嘴角抽动了一下，做了个干呕的动作，“你成功恶心到我了”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亮起，一行冰冷的字映入眼帘：

  【苏格兰是卧底，即刻击杀】

  ——乌鸦

  黑泽阵的眉头瞬间拧紧，迅速回复：

  【收到】

  ——琴酒

  “死老头……”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在茶几边上砸了一下手机，给小弟黑麦下令去杀苏格兰

  秦川凑近了些，眨了眨眼，带着几分调侃：“这么生气？你那死全家的二逼老爹又给你派活儿了？”

  “嗯”黑泽阵应了一声，掐灭了烟头，用脚尖碾了碾，眼神飘向窗外建宁城市的繁华街景，“我还要定张回日本的机票，本来打算在这里多逛逛的，到时候围剿草花A，记得叫我，我想好好打他一顿出出气”

  华艺宸一边稳稳地握着方向盘，一边瞥了眼副驾驶上的秦川

  城市的霓虹灯影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亮光，他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秦哥，你个黑芝麻汤圆，我一直以为你是纯白无瑕，没想到里头藏着这么多道道，跟社会上这么多‘人精’都有联系”

  他特意加重了“人精”两个字

  秦川闻言，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车门，发出轻脆的哒哒声

  他歪着头，视线追着华艺宸，像是早就预料到对方会这么说了：“哈？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小华华？去举报我，让他们把我抓起来？”

  况且危险人物一共就你跟黑泽阵两个，其他的不是怪盗就是小人物了

  华艺宸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一顿，侧过头，正对上秦川那双戏谑的眼睛

  他轻轻叹了口气，换上了一副无奈的表情，城市的车流声、远处隐约的音乐声，都成了他们之间这场小小交锋的背景音

  “秦哥……”他声音低了些“你明知道我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