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秋雨裹着寒意浸透林夏的衬衫，她蜷缩在急诊室走廊的塑料椅上，指尖反复摩挲手机屏幕。通话记录里，那个熟悉的号码在过去半小时里被划了二十三次，始终无人接听。

"夏夏？"清冷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林夏猛地回头，白大褂下摆还沾着消毒水的气味，顾沉舟摘下口罩，眉眼间是掩不住的疲惫，"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胃疼。"林夏慌忙别开眼，藏起袖口未干的血迹。三小时前，她被房东踹开出租屋的门，冰冷的催租单砸在脸上时，胃里翻涌的血沫比房租更烫人。

顾沉舟的手指搭上她的腕脉，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林夏僵在原地，看着他的目光扫过自己泛白的嘴唇，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暴雨夜。十七岁的顾沉舟也是这样攥着她的手，把晕血的她从解剖室拖出来，薄荷味的呼吸喷在耳畔："胆小鬼。"

"胃溃疡穿孔，需要立刻手术。"顾沉舟的声音冷得像手术室的无影灯，"家属签字。"

林夏盯着他白大褂上的名牌，喉咙发紧："我没有家属。"

"林小姐，"护士推来轮椅，"费用..."

"我来付。"顾沉舟的钢笔尖刺破纸张，黑色墨迹在"与患者关系"栏洇成模糊的团块。林夏被推进手术室时，恍惚看见他掏出手机，锁屏壁纸是个穿碎花裙的女孩，笑容比记忆里的自己鲜活百倍。

麻醉药效袭来前，林夏听见器械碰撞的脆响。十年前那个深夜突然清晰起来——顾沉舟把解剖刀拍在她掌心，说："想当法医，连血都怕？"可后来她真的成了法医，却再也没资格触碰他。

术后的剧痛像无数钢针在胃里搅动。林夏在朦胧中听见争执声，是顾沉舟和个娇柔的女声。"舟舟，你为什么要管她？当年要不是她..."

"够了。"顾沉舟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明天我要去瑞士进修，订婚宴取消。"

林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他要订婚了，原来他要离开。记忆突然闪回三天前，她在刑侦大队门口撞见顾沉舟揽着那个穿碎花裙的女孩，听见他说："我早就不爱她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林夏拔掉输液管，踉跄着撞开病房门。走廊尽头，顾沉舟的背影被应急灯拉得很长，听见声响他骤然转身，眼里翻涌着林夏读不懂的情绪。

"顾医生，"林夏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谢谢你。"她转身冲进雨幕，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却在她拦上出租车的瞬间戛然而止。

后视镜里，顾沉舟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雨雾中。林夏蜷缩在后座，血腥味再次漫上喉头。她知道，这场从十七岁开始的暗恋，终于要和她千疮百孔的胃一起，永远封存在这个潮湿的秋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