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

阿纳斯塔西娅刚踏入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银绿色的装饰和漂浮的南瓜灯还在散发着万圣节的余韵，朋友们就围了上来。

“梅林啊，你没事吧？”潘西抓住她的手臂，“整个城堡都在传你的事！”

“你是怎么想的！”德拉科不知道阿纳斯塔西娅脑子是不是都是芨芨草。

西奥多递给她一杯冒着热气的可可：“听说你和波特他们一起制服了巨怪？”

阿纳斯塔西娅正要回答，公共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阵寒流随之涌入。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像一只巨大的蝙蝠般滑入室内，黑袍在身后翻滚。喧闹的休息室瞬间安静下来。

“塞尔温小姐，”他的声音如同经铜包裹的冰块，“跟我来。”

达芙妮惊恐地捏了捏她的手，布雷斯的眉头担忧地皱起。阿纳斯塔西娅咽了咽口水，放下可可杯，跟着院长走出休息室。

斯内普的步伐又快又急，黑袍在他身后如旗帜般飘动。阿纳斯塔西娅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们穿过几条走廊，最终来到了地下教室——魔药课的教室。

斯内普一挥魔杖，门锁咔哒一声关上，蜡烛自动点燃，投下摇曳的影子。他转过身，黑色的眼睛在烛光下显得深不可测。

“解释。”他简短地说。

阿纳斯塔西娅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教授，我不明白——”

“不要装傻，”斯内普的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加危险，“一个斯莱特林，和三个格兰芬多，在万圣节夜晚对抗一只成年山地巨怪。你能否告诉我，是什么样的脑回路让你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阿纳斯塔西娅感到一阵热流涌上脸颊：“赫敏·格兰杰在哭，我只是去安慰她。然后巨怪出现了…我们别无选择。”

斯内普的眼睛微微眯起：“塞尔温小姐，霍格沃茨有教授处理这类情况。你的‘英雄主义’不仅危及自己，还可能连累他人。”

“但罗恩的漂浮咒确实起作用了，”阿纳斯塔西娅忍不住反驳，“如果不是他，我们可能已经——”

“安静！”斯内普突然提高了声音，然后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气，“你以为我在乎韦斯莱那点可怜的魔咒技巧？我在乎的是——”他突然停住，嘴唇抿成一条细线。

就在这时，阿纳斯塔西娅注意到斯内普教授站立时重心微微偏向右侧，左腿似乎不敢完全受力。更令她惊讶的是，在他移动时，黑袍下摆掀起的一角露出了一抹暗红色——血迹。

“教授，您的腿受伤了！”她不假思索地上前一步。

斯内普迅速拉下袍角遮住：“这不关你的事。现在，关于你的禁闭——”

“请让我看看，”阿纳斯塔西娅坚持道。

令她自己都吃惊的是，她竟然蹲下身掀开了斯内普的袍角。更令人吃惊的是，斯内普没有立即推开她。

在昏暗的烛光下，那道伤口显得更加可怕——像是被某种猛兽的利爪撕裂，从膝盖上方一直延伸到小腿中部，边缘泛着不祥的绿色。

“这是中毒了！”阿纳斯塔西娅倒吸一口冷气，“您需要立即处理！”

斯内普的表情复杂难解：“塞尔温小姐，我提醒你，我完全有能力——”

“那就请允许我帮您，”阿纳斯塔西娅已经走向储藏柜，开始翻找基础魔药材料，“至少让我准备白鲜和解毒剂的基础成分。”

令她惊讶的是，斯内普没有阻止她。当她抱着几个瓶瓶罐罐回来时，发现教授已经坐在讲台后的椅子上，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阿纳斯塔西娅小心翼翼地靠近，将材料放在地上，然后跪在斯内普脚边：“教授，能让我看看伤口吗？”

斯内普沉默地拉起裤腿，露出完整的伤口。近距离看更加触目惊心——三道平行的撕裂伤，中间那道最深，几乎能看到骨头。绿色的毒素已经蔓延到周围血管，形成蛛网般的纹路。

“这是…三头犬的抓伤？”她小声问，一边将白鲜小心地滴在伤口上。

斯内普的眼睛猛地睁开：“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能说自己见过它….”阿纳斯塔西娅只能专注地处理着伤口，“而且毒素反应很典型。您需要更强的解毒剂，普通的白鲜只能暂时缓解。”

她拿起研钵，开始研磨曼德拉草汁，动作娴熟而精准。教室里只有研杵与研钵碰撞的清脆声响。

“你的手法很熟练，”斯内普突然说，声音里有一丝阿纳斯塔西娅无法辨认的情绪，“不像一年级学生。”

她将研磨好的药草与独角兽毛混合，加入几滴嚏根草糖浆，搅拌成糊状。这种简易解毒剂虽然比不上专业魔药，但足以中和大部分常见毒素。

当她把药膏轻轻敷在伤口上时，斯内普的腿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疼吗？”她下意识地吹了吹伤口。

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触动了什么。斯内普的表情突然变得极为复杂，黑眼睛深处闪过一丝阿纳斯塔西娅无法解读的痛苦。

突然撞进某个尘封的角落。

很多年前，霍格沃茨的医务室里，也是这样的灯光。艾丽西亚穿着教授的长袍，坐在他的病床边，用同样温柔的动作替他处理伤口。她的指尖也带着温度，带着她常用的金银花香气，轻声说：“西弗，下次再有这样事情告诉我好吗？我是你的——”

那时他还只是个孤僻的少年，低着头，把所有汹涌的情绪都藏在垂落的黑发里。他知道她是为了他好，却从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怕自己眼里的东西藏不住，怕那份不敢言说的、卑微到尘埃里的爱慕，会被她轻易看穿。

“好了。”女孩的声音将他从回忆里拽出来。

他猛地回神，看见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只剩下淡淡的疤痕。女孩正把空了的药瓶收起来，抬头时撞上他的目光，愣了一下：“教授？”

斯内普迅速移开视线，拉下裤腿，黑袍重新遮住所有痕迹，连同那份差点泄露的恍惚。他重新变回那个冰冷刻薄的斯内普，语气生硬：“药剂效果尚可。现在，出去。”

女孩咬了咬唇，终究没再发问，转身离开了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斯内普才缓缓靠在椅背上，把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心跳快得不像话，像很多年前，艾丽西亚笑着揉他头发时一样。

他闭上眼，黑暗里仿佛又闻到了金银花的香气。

有些爱意，从少年时埋下，就注定要埋一辈子。无论是当年的艾丽西亚，还是此刻这个动作像极了她的女孩，都只能是他心底永远不能说的秘密。

走廊里冰冷而黑暗，阿纳斯塔西娅裹紧了长袍，思绪纷乱。斯内普教授的奇怪反应…关心？不，他讨厌格兰芬多，然后是对自己的…怀念？当她为他处理伤口时，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神似乎可以称得上温柔。

她摇了摇头。一定是烛光造成的错觉。斯内普教授怎么会对一个斯莱特林学生有复杂情感？不可能，这太不现实了。

与此同时，在魔药教室内，西弗勒斯·斯内普凝视着自己包扎好的腿，眼神晦涩。女孩跪在他脚边为他包扎的样子，那小心翼翼的动作，甚至那全无意义的吹气动作——都像极了她…

“西娅…是你回来了吗…原谅我”

二十年来，他从未让任何人那样接近自己，更别说处理伤口。但阿纳斯塔西娅·塞尔温身上有种特质，让他放下了戒备，哪怕只有几分钟。

“愚蠢，”他对自己嘟囔道，挪动魔力熄灭蜡烛，“感情用事。”

但当他回到自己的私人储藏室，准备调制更强力的解毒剂时，他的手不自觉地触碰到一个小瓶，瓶身上面是一行褪色的花体字，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而在霍格沃茨的另一个角落，阿纳斯塔西娅躺在四柱床上，盯着银绿色的帷幔无法入睡。今晚发生的一切在她脑海中闪闪：赫敏的眼泪、巨怪的咆哮、罗恩精准的漂浮咒、哈利勇敢的挺身而出…以及斯内普教授腿上那道可怕的伤口。

她翻身面向墙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不知为何，斯内普教授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痛苦表情，比巨怪的威胁更让她心神不宁。

夜渐深了，月光透过黑湖的水波，在斯莱特林宿舍投下斑驳的蓝绿色光斑。在地下深处的某个房间里，西弗勒斯·斯内普站在坩埚前，加入最后一滴狼毒乌头草。魔药变成了深沉的蓝色，正如阿纳斯塔西娅眼睛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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