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那由亿万融化灵魂的尖啸、宇宙级血肉钢琴的嗡鸣、以及亵渎秩序的“指挥棒”敲击混合而成的声音,穿透了绝对隐形的“帷幕之间”外壁,直接在O5议员们的颅骨深处、脊髓神经、乃至每一个细胞核内共振、撕裂。虚空镀层剧烈波动,幽蓝的应急灯光疯狂闪烁,如同垂死巨兽的神经信号。
噗嗤!噗嗤!噗嗤!
O5-7 的投影最先崩溃,并非信号中断,而是他阴影下的轮廓如同被无形巨手攥住的血袋般爆开,飞溅的并非血肉,而是粘稠、闪烁珍珠光泽的数据流和暗红色的错误代码,溅射在玄武岩桌面上,嘶嘶作响地腐蚀着岩石。
“因果锚定……D-114……坐标……” O5-4 的扭曲声音断断续续,带着电子设备过载的杂音,他的投影在剧烈闪烁中显现出瞬间的实体——一个浸泡在维生液中的、布满导管和电极的干瘪头颅,此刻正痛苦地痉挛,眼窝中喷涌出污浊的绿光。
“否决……潘多拉……风险……87.3%……” O5-5 的陈述变成了意义不明的二进制尖啸。
O5-1 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下了。他看着全息星图中,那条由粘液、血丝和尖叫人面构成的巨大“麦克风”触须,正缓缓转动方向,裂开的深渊巨口对准了“帷幕之间”的核心。污浊的绿光在“麦克风”深处汇聚,那是“韦斯特指挥家”给予的最终休止符,准备将宇宙间最“尊贵”的听众也化为乐章的音符。
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冰冷的、绝对的认知:Omega协议全部失效。他们引以为傲的、建立在无数D级尸骸上的“控制”,在升格的“终末交响”面前,脆弱得像孩童的积木。毁灭已成定局,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那污秽的绿光即将喷薄而出,将“帷幕之间”彻底同化成扭曲乐章的瞬间——
O5-1 的声音,穿透了颅内回荡的亵渎之音,冰冷、清晰、不带一丝波澜,如同在签署一份日常的处决令:
“授权执行:‘完美黄金闭环’(Perfect Golden Loop)。时间坐标锚定:SCP-████ 收容失效前 72 小时。关键变量:D-114。执行者:O5 议会全体意志。代价:授权。”
没有炫目的光芒,没有空间的撕裂。只有一种感觉——时间本身像一卷被粗暴扯回的老旧录像带,发出令人牙酸的、倒带的滋啦声。眼前的恐怖景象、颅内回荡的毁灭之音、甚至议员们正在崩溃的投影,都开始扭曲、拉伸、褪色,被强行拖拽着向一个原点坍缩。
滋啦……滋啦……
时间坐标:SCP-████ 收容失效前 72 小时。
地点:Site-19,D级人员临时收容区,运输车厢。
空气浑浊,弥漫着汗臭、呕吐物和劣质消毒水的混合气味。金属座椅冰冷坚硬。手腕被合金铐锁在扶手上。昏黄的应急灯在绝望的脸上投下摇晃的阴影。
马克·瑞德,编号 D-114,胃袋因饥饿而剧烈抽搐。货架上那块焦糖色脆皮的全麦面包,那灼烧他眼睑的最后记忆,让他的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
滋啦!
一个极其短暂、尖锐的杂音,并非来自现实,而是直接刺入他的听觉神经。伴随而来的,是一闪而逝的幻听:仿佛有亿万人在极遥远的地方,用一种粘稠到令人窒息的语言,齐声念诵着一个词……一个他本该在七十二小时后才会嘶吼出的词……
“A……GO……”
幻觉瞬间消失,快得像从未发生。马克茫然地甩了甩头,只当是过度饥饿和恐惧产生的耳鸣。他身边一个同样面黄肌瘦的D级老头,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嘟囔了一句:“该死的老鼠又在啃电线了…”
滋啦……
时间流稳定了。倒带的“噪音”彻底消失。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时间坐标:SCP-████ 收容失效前 1 小时。
地点:Site-19,低风险交互测试区 - 7B 观察室。
伊芙琳博士站在巨大的单向玻璃前,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精准地评估着玻璃另一侧收容室内那静静悬挂的、由生物组织与乐器零件扭曲而成的“血肉钢琴”(SCP-████)。她手中的数据板显示着即将进行的测试参数。
“目标:确认其对特定声波频率的生理反应阈值。D级人员已就绪。”她对着通讯器平静地说道,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她的目光扫过即将进入收容室的D级人员名单。排在首位的,是 D-114,马克·瑞德。一个因盗窃一块面包被永久征召的耗材。数据板上,他的基础生理参数旁,有一个极其微小、几乎无法被常规权限察觉的加密标记,标记的注释只有一行冰冷的代码:[PGL_Anchor_Point: Verified]。
伊芙琳博士对此一无所知。对她而言,D-114 只是一个即将为宝贵数据添砖加瓦的、合格的消耗品。她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那个名字,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数据板上对 SCP-████ 最新声波共振模型的微调上。
“开始测试。”她下达指令,语气如同启动一台咖啡机。
厚重的闸门在收容室内滑开。马克·瑞德像一具提线木偶,被身后的安保推了进去,走向房间中央那把孤零零的木椅,走向那悬在头顶、散发着屠宰场与音乐厅矛盾气息的装置。他坐下的瞬间,手腕上合金镣铐冰冷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颤。
墙壁上的电子屏亮起,浮现出第一个单词:【SILENCE】。
马克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铁锈与腐败甜腻的空气涌入肺部。他张开嘴,用尽力气嘶吼:“SILENCE——!”
死寂。血肉钢琴毫无反应。
观察室里,伊芙琳博士微微蹙眉,在数据板上快速记录:“初始刺激,声压等级78分贝,目标频率,无响应。”她按下通讯器,“编号114,继续。保持音量。”
屏幕切换:【SCREAM】
“SCREAM——!”马克的声音撕裂喉咙。
依然死寂。
伊芙琳的笔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提高音量!你在浪费基金会的资源!”
屏幕切换:【AGONY】
马克眼前发黑,肺部火辣辣地疼。他用指甲掐进掌心,榨出最后一丝力气:“AGO——”
“NY”字还未出口。
嗡——!
那低沉到极致、非人的嗡鸣再次响起!悬垂的金属管猛颤,生物薄膜绷紧鼓胀,暗紫血管疯狂搏动!
噗嗤!噗嗤!噗嗤!
三枚惨白骨槌激射而出!撕裂空气的尖啸压过了深渊嗡鸣!
第一枚,贯穿号称抵御火箭弹的单向玻璃!
第二枚,穿透安保的陶瓷插板,将他钉死在合金墙上!
第三枚,直取伊芙琳博士的头颅!
时间……悄无声息的消逝。
而在“帷幕之间”,时间流“正常”前进的某一刻。
O5-1 的指尖,再次敲击在月球静海基地深层玄武岩打磨而成的桌面上。
笃…笃…笃…
声音沉闷,被虚空镀层完美吸收。
巨大的全息星图悬浮着,地球的蓝点纯净无瑕,没有任何珍珠粘液的光晕,也没有暗红的血丝。
一份常规的、关于Euclid级项目SCP-████(“血肉钢琴”)例行测试导致研究员及安保人员意外死亡的报告,静静地躺在O5-1 的加密数据流中。报告末尾标注:“D级人员D-114在事件中消耗。状态:已回收。数据已归档。建议:加强7B区域单向玻璃结构强度。”
O5-1 的目光扫过报告,在“D-114”的编号上停留了不到千分之一秒。没有任何加密标记,没有任何异常数据。这只是一块再普通不过、已被妥善“回收”的基石。消耗品清单上的一个数字。
他关闭了报告。
桌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帷幕之间”永恒的幽蓝冷光,也倒映着十三个深藏于阴影中、如同墓碑般沉默的轮廓。
滋啦……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遥远虚空、又像是老旧录像带接触不良的杂音,在O5-1 的意识深处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
他敲击桌面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停顿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