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浪总带着股咸腥的野气。
百里东君和叶鼎之在海边找了处渔家小院住下，院角种着棵歪脖子榕树，树根盘虬卧龙般扎进礁石里，风一吹就哗啦啦响。每日天不亮，就能听见渔民们扛着渔网出海的号子，混着浪涛声，比青苍山的晨钟更接地气。
叶鼎之很快就和渔村里的阿婆混熟了。阿婆教他织网，他就教阿婆的小孙子识字，傍晚时分，总能看见他坐在榕树下，身边围着几个光屁股的孩子，手里拿着根树枝在沙地上写字，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百里东君则迷上了出海。他跟着老渔民学掌舵，学看潮汐，回来时总带着满舱的鱼虾，被咸湿的海风一吹，白衣上全是海腥味。叶鼎之嗔他“比阿竹还野”，却会在他晚归时，把温热的姜茶递到他手里，指尖替他擦掉脸上的沙粒。
“你看这浪。”一日清晨，两人坐在礁石上看日出，百里东君指着远处翻涌的浪涛，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侧脸，“比江湖里的刀光剑影温柔多了。”
叶鼎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衣襟，指尖冰凉。百里东君见状，把他的手揣进自己怀里焐着，掌心的温度烫得叶鼎之心里发暖：“江湖有江湖的好，海边有海边的好。”他侧头看百里东君，“只要跟你在一起，哪里都好。”
百里东君低笑，忽然俯身吻住他。带着海风咸味的吻，混着彼此急促的呼吸，比那年桃林里的初吻更添了几分笃定。浪涛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花落在他们发间，像谁偷偷撒下的银粉。
住了月余，渔村忽然闹起了海怪。说是每到月圆夜，就有巨大的黑影在海里翻腾，打翻了好几艘渔船。渔民们吓得不敢出海，连白日里都锁着门，往日热闹的码头变得冷冷清清。
“我去看看。”百里东君把听雨剑系在腰间，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叶鼎之不放心，拎着竹箫跟在他身后：“一起去。”
月圆夜的海面上，果然有黑影在翻腾。那怪物长着蛇身蟹爪，头顶还生着只独眼，正对着月亮发出古怪的嘶鸣。百里东君剑光一闪，直刺怪物独眼，却被它的蟹爪挡开，震得手臂发麻。
“这东西壳硬得很。”百里东君退到叶鼎之身边，“得找它的弱点。”
叶鼎之竹箫挥动，紫色剑气缠上怪物的蛇身，却只留下几道白痕。他忽然注意到怪物腹下有块浅色的鳞片，比别处薄些：“攻击它的肚子！”
百里东君会意，剑光化作银龙，直取怪物腹下。怪物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猛地掀起巨浪。叶鼎之赶紧展开羽翼，带着百里东君飞离海面，却还是被浪头打湿了衣襟。
“这样不是办法。”叶鼎之抹了把脸上的海水，“它在水里，我们占不了便宜。”
百里东君忽然笑了：“谁说要在水里打？”他从怀里摸出个火折子，又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渔民们用来引鱼的鱼油，“借你的剑气用用。”
叶鼎之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紫色剑气裹着火折子和鱼油，像道流星射向怪物。鱼油遇火即燃，瞬间在怪物身上燃起熊熊大火。怪物在海里疯狂翻腾，没多久就没了动静，沉入海底。
渔民们欢呼着跑出来，往海里扔着祭品，感谢他们除掉了海怪。阿婆拉着叶鼎之的手，往他怀里塞着刚蒸好的鱼糕：“好孩子，真是菩萨派来的。”
回小院的路上，百里东君忽然打了个喷嚏。叶鼎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你着凉了。”
百里东君摆摆手，脚步却有些虚浮：“小毛病。”话没说完，就被叶鼎之打横抱起。
“逞什么强。”叶鼎之的声音带着嗔怪，脚步却放得很轻。月光洒在海面上，像铺了层碎银，抱着怀里的人，叶鼎之忽然觉得，所谓英雄，不过是能为心上人挡风遮雨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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