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之间

时漾调整了一下耳机的位置，直播间的灯光柔和地打在她的侧脸上。屏幕上正播放着狼队和LGD的赛后采访，选手们略带疲惫却难掩兴奋的面孔在镜头前一一闪过。

九思.时漾今天的比赛就解说到这里啦。

她对着麦克风说道，声音里带着马上下班的轻快。

九思.时漾感谢家人们的陪伴，我们下次见。

关闭直播按钮的瞬间，她肩膀的线条明显松弛下来。三个小时的专注解说让她的喉咙有些发干，伸手去够放在一旁的保温杯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钟鸿森】：比赛结束了。复盘去了。

简短的两句话，却让她的手指在杯壁上轻轻一颤。时漾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几秒，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今天下午看到的赛事速报——TEC在PEL第五周周决第二天成功吃下夏季赛首鸡。

她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事实上，在解说狼队比赛的中场休息时，她就偷偷用手机查过TEC的战绩。这个习惯从三年前分手后一直保留到现在，就像某种戒不掉的本能。

保温杯里的罗汉果茶已经凉了。时漾慢慢啜饮着，另一只手在键盘上敲出"恭喜"两个字。发送前，她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停顿了几秒，最终还是删掉了后面跟着的一连串想问的话。

这些关心太过自然，自然到让她害怕。三年的刻意疏远筑起的高墙，在这短短几周的重新联系中，已经出现了细微的裂缝。

四万不知什么时候跳上了桌子，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手肘。时漾放下手机，揉了揉猫咪的耳朵。

九思.时漾饿了吗？

四万"喵"了一声，尾巴高高翘起，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她抱着猫走向厨房，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自从上次在机场说开之后，钟鸿森开始了一种近乎固执的"报备"。训练结束、比赛开始、赛后复盘...每一个节点都会发来简短的讯息，就像在弥补这三年来的空白。

冰箱里的猫粮不多了，时漾一边给四万倒食一边想着明天要去宠物店补货。手机就放在料理台上，屏幕还亮着：

【钟鸿森】：你今天怎么在直播？

她擦掉手上的水渍，盯着这两条消息看了很久。他们都在成都，相隔不过十几公里，却默契地保持着距离。不是不想见，而是太清楚一旦见面，那些小心翼翼维持的界限就会土崩瓦解。

四万吃饱喝足，跳上窗台开始梳理毛发。时漾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这只三年前从救助站领养的猫咪。那时候她刚分手，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朋友说养只猫或许能好一些。她选了这只四万，因为它有一双和某人很像的眼睛——冷静时像深潭，兴奋时会闪闪发亮。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一张照片，TEC训练基地窗外的夜景，从这个角度能看到成都电视塔的灯光。没有任何文字，却比千言万语都更有存在感。

时漾走回客厅，把自己陷进沙发里。电视还开着直播，直播正在回放今天第一把的吃鸡画面。TEC的吃鸡结算一闪而过，他穿着TEC的蓝白色队服，头发比上次见面时又短了些，和队友沟通的表情认真而专注。

四万跳上沙发，在她腿边蜷成一团。时漾轻轻抚摸着猫咪柔软的毛发，另一只手拿起手机：

【时漾】：明天加油。

发完这条消息，她关掉电视，抱起四万走向卧室。夜色已深，窗外的成都电视塔依然亮着灯，像一座永不熄灭的灯塔。

躺在床上，时漾翻看着这一个月来的聊天记录。从最开始的生疏客套，到现在偶尔会分享的日常碎片，这种缓慢的靠近让她既期待又害怕。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她不再是那个会为爱情毅然决然不顾疫情奔赴利雅得的女孩，他也不再是那个把全部压力都扛在肩上的少年。

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最新一条消息是十分钟前发来的：

【钟鸿森】：等周决结束，要不要一起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