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回响

时漾在凌晨三点突然惊醒。

梦里是2019年的夏天，她和钟鸿森挤在沙发上里分享一副耳机看比赛录像。空调嗡嗡作响，他的T恤上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她的发梢。视频里解说的声音和窗外蝉鸣混在一起，她在那个闷热的午后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而现在，上海凌晨的月光透过酒店窗帘的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冷白的光带。时漾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三年过去了，那些记忆却清晰得仿佛昨天。

她拿起床头的手机，屏幕显示03:17。微信有一条未读消息，来自两个小时前。

【钟鸿森】：刚下播。

配图是他房间的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02:43。时漾几乎能想象出那个场景：他揉着发酸的手腕关掉直播软件，然后在离开前习惯性地给她发一条消息——这是他们重新联系后心照不宣的约定。

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手指在键盘上方犹豫。现在回复显得太刻意，像是特意在等他；不回复又...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吓了她一跳。来电显示上"钟鸿森"三个字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33svan.钟鸿森还没睡？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时漾下意识理了理头发，好像他能看见似的。

九思.时漾刚醒。

33svan.钟鸿森做噩梦了？

他问。

九思.时漾不是。

时漾望着窗外上海外滩的灯火。

九思.时漾梦到以前的事了。

钟鸿森沉默了几秒。

33svan.钟鸿森梦到什么了？

九思.时漾梦到2019年夏天，我们在看比赛录像。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

33svan.钟鸿森那时候你老是看着看着就睡着。

九思.时漾那是因为我晕3D好吧！

时漾不自觉拖着声音，带着撒娇的语气。

九思.时漾而且那天太热了。

33svan.钟鸿森现在酒店空调够冷吗？

他很自然地问。

33svan.钟鸿森你以前老说酒店空调不是太冷就是太热。

时漾握紧手机。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心总是让她不知所措。三年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但有些细节他却记得比她还清楚。

九思.时漾还好。

九思.时漾你呢，为什么还没休息。

33svan.钟鸿森刚打完歼灭下播，一周周过得太快了，后天又要打突围赛了。

九思.时漾加油。

她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钟鸿森似乎听出了什么。

33svan.钟鸿森你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九思.时漾就那样。

时漾望着窗外。

九思.时漾明天要去拍纪录片的外景，在室外，希望别太热。

33svan.钟鸿森记得涂防晒。

33svan.钟鸿森你容易晒伤，还总爱偷懒。

又是一阵沉默。但不同于三年前那些令人窒息的沉默，这次的沉默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生长。时漾能听见电话那头他轻微的呼吸声，和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

33svan.钟鸿森我昨天...

钟鸿森突然开口，又顿住。

33svan.钟鸿森算了，没什么。

九思.时漾说啊。

33svan.钟鸿森昨天路过正大广场，看到那个抓娃娃机还在。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33svan.钟鸿森记得你以前非要那个星黛露，花了我两百个币。

时漾也笑了。

九思.时漾最后不是抓到了吗？

33svan.钟鸿森后来老板跟我说，实在看不下去调了那个爪子。

33svan.钟鸿森亏我还真以为自己技术好。

他们就这样聊着些无关紧要的往事，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雷区。时漾看着窗外的天色渐渐由深蓝转为灰白，突然希望这个电话能一直打下去。

33svan.钟鸿森天快亮了。

钟鸿森说，背景传来收拾东西的声音。

33svan.钟鸿森你还能再睡一会。

九思.时漾嗯。

时漾应着，却没有挂断的意思。

33svan.钟鸿森时漾。

他突然很认真地叫她的名字。

九思.时漾怎么了？

33svan.钟鸿森等夏季赛结束，我们好好谈谈。

电话挂断后，时漾在窗前站了很久。东方明珠的灯光已经熄灭，晨光中的黄浦江像一条灰色的缎带。她想起三年前分手时，也是在这样的清晨，他送她去机场，一路无话。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钟鸿森】：睡吧。

配图是一张日出时分的照片，从他房间的窗户拍出去，朝霞染红了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