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缭绕

青城山古刹的晨钟惊起林间飞鸟，时漾和林夏踩着露水踏进寺庙门槛。年总决赛前最后一天，香客尚稀，只有几位老僧在洒扫庭院。

林夏真要每个殿都拜？

林夏揉着惺忪睡眼。

林夏你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

时漾将三炷香凑到长明灯前点燃。

九思.时漾不是迷信，是仪式感。

青烟袅袅升起，模糊了鎏金佛像的慈悲眉目。时漾跪在蒲团上闭目合十，睫毛在晨光中轻颤。林夏站在殿外槐树下，看着她虔诚叩首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年前同样的场景。

那时时漾刚接下首个重要解说任务，紧张得彻夜难眠，也是这般拉着她来祈福。不同的是，当时还有个少年借口"偶遇"，偷偷往功德箱塞了厚厚一沓钞票。

林夏求了什么？

待时漾走出大殿，林夏递过矿泉水。

九思.时漾说了就不灵了。

时漾仰头喝水，脖颈拉出脆弱的弧线。

她们沿着青石路往药师殿走，路过许愿树时驻足。红绸带在秋风里翻飞如蝶，其中一条墨迹犹新："愿伤病退散，赛场顺利"——落款画了只简笔鸽子。

林夏给他许愿了吗？

林夏突然问。

时漾系红绸的手顿了顿。

九思.时漾谁？

林夏你知道我说谁。

林夏指向鸽子图案。

林夏他好几个赛季没进总决赛了吧……

时漾最终将红绸系在最高枝桠，答非所问。

九思.时漾听说这棵银杏快千年了。

斑驳树影落在地面，恍若时光的碎片。

在文殊殿求智慧签时，林夏抽到上上签，时漾的签文却令人费解："云鹤归岫本无心，明珠暗投亦有光"。解签的老僧沉吟："施主心中有放不下的人事，不妨顺其自然。"

午后她们坐在茶室歇脚，窗外竹海生涛。林夏搅着抹茶拿铁突然道。

林夏其实他来过电话。

时漾抬眸。

林夏问我你最近好不好。

林夏转着杯沿。

林夏说看你直播嗓子有点哑。

茶汤映出时漾晃动的倒影。她想起昨夜收到的匿名快递，里头是川贝枇杷膏和手写便签："少说话多喝水"。字迹潦草得像怕被认出，可最后一笔的钩挑出卖了主人。

林夏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

林夏望向殿角惊鸟铃。

林夏他不敢直接关心你，却记得四万对百合花粉过敏。

风过檐铃，清脆声响惊起白鸽。时漾望着鸽群掠过大雄宝殿的金顶，忽然想起某个赛后夜晚。她因专业点评遭全网谩骂，钟鸿森翻墙爬进解说宿舍小区，隔着防盗门递来草莓蛋糕："他们不懂你。"

如今蛋糕早化作尘埃，当时少年却成了不敢署名的关心。

日落西山时，她们在流通处请护身符。时漾挑了个平安扣，又拿起电竞选手常请的武运昌隆符。林夏挑眉。

林夏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九思.时漾送选手的。

时漾低头系红绳，耳尖却泛起薄红。

归途的车上，林夏翻看照片突然惊呼。

九思.时漾你看这个！

放大的是许愿树角落——某条红绸与时漾的并排系着，墨迹相似："愿她永远敢说真话"。

时漾凝视窗外飞逝的晚霞，山风送来隐约的钟声。她悄悄握紧口袋里的两枚护身符，一枚刻着"解说顺利"，一枚雕着"赛事平安"。

九思.时漾其实我许了三个愿。

她突然开口。

九思.时漾一愿赛事圆满，二愿四万健康......

林夏三愿呢？

时漾将平安扣按在心口，任冰凉的玉石贴紧肌肤。

暮色吞没了未尽的话语，但林夏看见她手机亮起的消息提示：

【钟鸿森】：听说青城山很灵，年总加油。

远山渐渐隐入夜色，而有些心愿，早已随着香火缭绕直上九霄。就像钟鸿森永远不知道，时漾在药师佛前多磕的那个头，求的是："愿他远离伤病，赛场顺利，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