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沈轻梨都无法集中精力工作。
设计稿上的线条扭曲变形,就像她混乱的思绪。傍晚时分,她决定去河边散步透气。
华灯初上,后海边的酒吧开始热闹起来。
沈轻梨沿着僻静的岸边走着,忽然听见熟悉的嗓音。
她循声望去,在不远处的柳树下,张凌赫正在打电话。
"...我知道风险,但必须查清楚...不,父亲,我不会放弃..."
沈轻梨下意识地躲到一棵树后。
张凌赫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沈轻梨不知情...是的,'月匙'是关键...周正阳确实可疑..."
一阵风吹过,柳枝摇摆,后面的对话听不真切。
等风声过去,只听见张凌赫最后一句:
"...必要时我会和她保持距离。"
沈轻梨如遭雷击。
保持距离?什么意思?她悄悄后退几步,然后快步离开,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接下来的三天,张凌赫果然没有联系她。
沈轻梨试图专注于工作,却频频出错。第四天清晨,当她对着设计稿发愣时,门铃响了。
张凌赫站在门外,眼下乌青更重,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抱歉,这几天在处理一些事情。"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能进去吗?"
沈轻梨侧身让他进入,刻意保持距离:"查到什么了?"
张凌赫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环顾工作室:"你最近没休息好。"
这是陈述而非疑问。
沈轻梨桌上散落的咖啡杯和揉皱的草图说明了一切。
"工作忙。"她简短回答,"你父亲还好吗?"
张凌赫苦笑:"把我赶出家门了。"
"什么?"
"因为我坚持调查两家的历史,还和你来往。
"他打开文件袋,"不过值得。我找到了这个。"
文件袋里是一叠老照片和几封信件。
最上面那张照片显示的正是玉佩中山水的实景——
西山的一座小亭子,亭匾上清晰可见"双月"二字。
"这是..."
"'双月亭',建于明代,毁于民国。"张凌赫指着照片,"最重要的是,亭子地下有个密室,据传是存放'双月珏'的地方。"
沈轻梨心跳加速:"我们得去那里看看。"
"正有此意。"张凌赫微笑,"不过首先..."他变魔术般从身后拿出一个食盒,"先吃点东西。你瘦了。"
简单的豆浆油条,却让沈轻梨眼眶发热。
她小口吃着,突然问:"为什么要冒险和你父亲对抗?这些陈年旧事真的那么重要吗?"
张凌赫放下筷子,直视她的眼睛:"因为我不想活在祖辈的阴影里。而且..."他顿了顿,"我认为你值得知道真相。"
沈轻梨想起那天听到的"保持距离",想问又不敢开口。两人陷入微妙的沉默。
"对了,"张凌赫打破沉默,"周正阳最近联系你了吗?"
沈轻梨点头:"他邀请我设计一套古董灵感珠宝。"
"别接。"张凌赫语气突然严厉,"我查到他和巴黎那家运输公司有资金往来,而且..."他犹豫了一下,"他和我父亲有商业合作。"
沈轻梨睁大眼睛:"什么合作?"
"关于一批文物的鉴定和拍卖。"张凌赫眉头紧锁,"细节还不清楚,但很可疑。"
正说着,沈轻梨的手机响了。
是马克斯,语气异常急促:"轻梨,我必须马上见你!我发现了关于'双月珏'的关键线索!和周正阳有关!"
沈轻梨看向张凌赫,后者点头示意一起去。
"我们现在过去。"她对着手机说。
挂断电话,张凌赫突然问:"你信任马克斯吗?"
"他是我导师,像父亲一样..."
"但他对张家太了解了。"张凌赫眼神锐利,"而且时机太巧。"
沈轻梨正想反驳,工作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林妙妙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轻梨!刚刚新闻...王府半岛酒店有人坠楼!是...是个外国老人!"
沈轻梨的世界瞬间静止。
她机械地抓起包往外冲,张凌赫紧随其后。
出租车里,她死死攥着手机,一遍遍拨打马克斯的号码,始终无人接听。
酒店门口已拉起了警戒线,围观人群窃窃私语。沈轻梨挤到前排,一眼认出了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马克斯!她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张凌赫及时扶住了她。
"让一让!让一让!"警察维持着秩序。沈轻梨想冲进去,被警员拦住。
"我是他学生!"她喊道,声音嘶哑,"他刚才还给我打电话..."
一位警官走过来:"请问您是沈轻梨女士?"
沈轻梨点头。
警官递过一个密封袋,里面是一部摔碎的手机:"死者坠楼时手里紧握着这个,屏幕上显示最后通话是给您。我们需要您协助调查。"
沈轻梨机械地跟着警官走向警车,回头寻找张凌赫的身影,却发现他正盯着酒店高层的某个窗口,表情凝重如铁。
"轻梨。"他快步走过来,压低声音,"那不是意外。马克斯的房间窗户是从外面被打破的。"
沈轻梨浑身发冷:"你怎么知道?"
张凌赫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无论听到什么,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这句自相矛盾的话让沈轻梨更加困惑。
在被带上警车前最后一刻,张凌赫迅速塞给她一张纸条。
警车驶离时,她偷偷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
"明早九点,双月亭见。带上你祖母所有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