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才思敏捷,技艺超群。"太后慈爱地说,"哀家决定,今年的皇家丝绸供奉资格,就赐予沈家了。"
赵德昌猛地站起身:"太后!这不合规矩!沈家不过是小门小户..."
"赵爱卿,"刘宇宁冷声打断,"太后金口已开,你这是要抗旨不遵?"
赵德昌脸色铁青地坐下,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沈轻梨跪地谢恩,心中却无半点喜悦。
她知道,今日之后,沈家与赵家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且慢。"太后忽然又道,"哀家见沈姑娘谈吐不凡,可有读过书?"
"回太后,民女自幼随家父行商,略通文墨。"沈轻梨谨慎回答。
太后满意地点头:"甚好。尚艺局下月开课,专教贵族女子琴棋书画、女红礼仪。哀家破例准你入学,你可愿意?"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尚艺局向来只收三品以上官员之女,让一个商贾之女入学,简直是破了祖宗规矩!
沈轻梨惊得忘了回应。
尚艺局!那是多少闺秀梦寐以求的地方!
可她也明白,这"殊荣"背后,等待她的是怎样的排挤与非议。
"怎么,不愿意?"太后挑眉。
"民女叩谢太后恩典!"沈轻梨急忙叩首,"只是..."
她犹豫片刻,还是直言道,"民女身份低微,恐有辱尚艺局清誉。"
太后哈哈大笑:"好个实诚的丫头!无妨,哀家说你可以,你就可以。"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刘宇宁一眼,"宇宁,你作为尚艺局监察,可要替哀家多关照沈姑娘。"
刘宇宁躬身应是,面上不显喜怒。
沈轻梨却注意到他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叩了两下,似在思索什么。
选品会结束后,沈轻梨如释重负地走出大殿。
刚下台阶,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赵德昌的女儿赵如兰,京城有名的才女,也是尚艺局的佼佼者。
"沈姑娘好手段。"
赵如兰笑得甜美,眼中却寒光凛冽,"不过尚艺局可不是市井街巷,那里讲究的是真才实学,而不是...江湖把戏。"
沈轻梨不卑不亢地回礼:"赵小姐教训得是。民女定当虚心向学,不负太后厚望。"
"我们尚艺局见。"赵如兰冷笑一声,甩袖而去。
沈轻梨长舒一口气,正要离开,一名侍卫快步走来:"沈姑娘,侯爷有请。"
她的心猛地一跳,跟着侍卫来到偏殿。
刘宇宁负手立于窗前,阳光为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
"民女参见侯爷。"
沈轻梨恭敬行礼,"今日多谢侯爷在巷中相救,又在大殿上暗中相助。"
刘宇宁转身,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如何知道本侯相助?"
"若非侯爷示意,太后不会多问那一句。"沈轻梨坦言,"民女才有机会展示备用图案。"
刘宇宁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很聪明。"他走近几步,声音压低,"有人对你的锦缎做了手脚?"
沈轻梨点头:"应是入殿前被人洒了化丝粉,若非应急之法,霞光锦早已黯然失色。"
"赵家。"
刘宇宁冷冷道出这两个字,随即话锋一转,"你应对得很好。太后最厌烦哭哭啼啼之辈,你若当场喊冤,反倒落了下乘。"
沈轻梨惊讶于他的直白,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尚艺局..."刘宇宁沉吟道,"你可知太后为何让你入学?"
"民女愚钝,请侯爷明示。"
"其一,你确有才学;其二,"刘宇宁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太后近来对民间工艺颇为关注,有意革新宫中织造。而你,恰好是连接贵族与商贾的桥梁。"
沈轻梨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
"不必妄自菲薄。"刘宇宁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机会难得,好自为之。"说完,他转身欲走。
"侯爷!"沈轻梨鼓起勇气叫住他,"巷中之事...民女实在不知..."
刘宇宁脚步一顿:"本侯微服出巡,你自然不识。此事不必再提。"语气虽淡,却不容置疑。
沈轻梨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位"冷面侯爷"救她于危难,又在殿上暗中相助,究竟是何用意?
回到沈府,沈轻梨将今日之事一一禀明父亲。
沈父听闻女儿获准入尚艺局,喜忧参半。
"轻梨,这是机遇,也是危机。"
沈父咳嗽两声,面色凝重,"赵家不会善罢甘休。至于靖安侯..."他欲言又止。
"父亲认识侯爷?"沈轻梨敏锐地察觉异样。
沈父摇头:"为父一介商贾,怎会结识侯爵?只是..."
他犹豫片刻,终是叹道,"朝堂水深,你务必谨言慎行。尤其是...与侯爷保持距离。"
沈轻梨点头应下,心中疑惑更深。
夜深人静,沈轻梨独坐窗前,望着皎洁的月光出神。
今日种种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回——
雨中相救的"宁公子",大殿上威严的靖安侯,还有那若有似无的...关切?
她摇摇头,自嘲地笑了。
侯门深似海,何况是靖安侯这等人物?
父亲说得对,保持距离才是明智之举。
窗外,一只夜莺掠过月色,飞向远处的宫墙。
那里,正是她下月即将踏入的尚艺局所在,也是她与那位"冷面侯爷"命运交织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