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黑暗仿佛没有尽头。没有担架,只能依靠人力背负。吴邪咬着牙,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小哥的身体伏在他背上,轻得惊人,却又重如千钧。每一次迈步带来的颠簸,都让吴邪的心跟着抽紧,王胖子在一旁紧紧托着小哥的腿,分担重量,解雨臣和黑眼镜一前一后,警惕着无边的黑暗,手中的光源在潮湿的石壁上投下晃动不安的影子。
六人组跟在后面,气氛压抑。尹殷的抽噎变成了小声的啜泣,孟梵忆抱着她的“末日储备粮”像抱着唯一的浮木,宁江肆的手里不知不觉多出一把糯米,无力的乱扔。唐卿宇沉默地警戒着后方,何言忧心忡忡地看着吴邪背上那无声无息的身影,齐皓则如同精密雷达般扫描着环境。
就在这压抑的、只剩下沉重脚步声和粗重喘息的行进中,吴邪猛地感觉背上的身体极其轻微地绷紧了。
“小哥?!” 吴邪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立刻停下脚步。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屏住呼吸。
只见张起灵那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仿佛在与沉重的黑暗和剧痛抗争。终于,那双紧闭的眼睛,极其缓慢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小…小哥?” 吴邪的声音哽住了,他能感觉到背上那具身体在微微颤抖,冷汗透过薄薄的衣衫渗到他背上,冰冷一片。
小哥的视线艰难地移动,目光掠过吴邪汗湿的侧脸,掠过王胖子紧张盯着他的眼神,掠过解雨臣和黑眼镜骤然紧绷的背影…最后,他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落在了自己无力垂下的手臂旁——那是吴邪的肩膀,正因背他而微微颤抖。
他极其轻微地挣扎了一下,似乎想从吴邪背上下来,但这微小的动作立刻引发了伤口一阵绞心的疼。
“别动!小哥!千万别动!” 吴邪立刻收紧手臂,声音带着急促。“伤口会裂开的!就这样…就这样待着!我们带你出去!”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小哥身体传递出的那份沉重到令人心碎的低落和自我厌弃,他似乎没能保护好吴邪,还让他遭这么大的罪反过来保护自己。
小哥不再挣扎,只是更紧地闭上了眼睛,苍白的嘴唇抿得死紧。
沙雕六人组自然也感受到了这沉重的低气压。最强战力醒了是好事,但这emo气场也太强了!不行,得做点什么!(虽然可能帮倒忙)
本着“试图安慰大佬,人人有责但能力有限”的原则,在吴邪警告“别乱动说话影响小哥休息”后,他们只能以最精简且可能踩雷的方式表达“关怀”
她凑近一点点,在齐皓眼神制止下又缩回来一点,压低声音,对着小哥的方向神神叨叨地碎碎念:“大佬…大佬…心放平…气沉丹田…铜钱爷爷罩着你呢…这伤是劫…过了就飞升…百毒不侵…刀枪不入…” 手腕上的铜钱串子配合地发出极其轻微的“叮铃”声,仿佛在作法驱散emo。
何言什么也没说。他默默地走到吴邪侧面,用自己那条手帕,极其轻柔的替小哥擦了擦额角冰冷的汗。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眼神里充满了毫无杂质的担忧。擦完,他默默退开,仿佛完成了一项神圣的使命。
唐卿宇:这人有病吧把自己想成圣女了?
吴邪感受到背上小哥的身体似乎更僵硬了。
王胖子看着宁江肆那神神叨叨的样子和何言那温柔得快滴水的眼神,嘴角抽搐了一下,低声对吴邪吐槽:“天真…我怎么觉得…小哥好像…更难受了?”
吴邪没说话,只是更稳地托住背上的人,感受着那细微的颤抖,心里又酸又涩。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前方无尽的黑暗,也像是对着背上的人,用尽全力让声音听起来坚定可靠:
“走!继续走!小哥,你听着,我们一个都不会少!你也不行!给我撑住了!”
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在幽暗的通道中回荡。小哥依旧紧闭双眼,伏在吴邪背上,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着生命的存在,以及那份无声的叹息,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齐皓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宁江肆无效神棍安慰、何言情感支持但效果存疑、以及吴邪背上那散发着强烈可疑情绪的闷油瓶,在脑中的“队伍状态评估表”上,默默将“士气”一栏的数值,又向下调低了几个百分点。前路,似乎更黑暗了。
“啧。” 唐卿宇走在后面警戒,正好看到小哥偏头的小动作,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压低声音对旁边的齐皓抱怨,“喂,哑巴张这状态不对啊。跟个…跟个没了魂儿的瓷娃娃似的。背着他比扛袋水泥还沉!” 他指的是那种无形的精神压力。
齐皓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吴邪背上那僵硬的身影:“生理指标虚弱,疼痛指数高。心理状态PTSD倾向显著叠加严重自我效能感缺失。行为表现拒绝外界关怀,趋向自我封闭。对队伍影响系数负向增长中。”
“他娘的!” 王胖子听到齐皓的话,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他托着小哥腿的手紧了紧,喘着粗气对吴邪说,“天真…小哥这…这心里憋着劲儿呢!你得跟他说说话!这么闷着不行!” 他太了解小哥了,这哑巴张什么都往自己心里装。
吴邪何尝不知?他能感受到背上那具身体传递出的冰冷和疏离,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绝望。他深吸一口气,潮湿阴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着铁锈和苔藓的味道。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可靠,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背上那人的耳中:
“小哥,听着。”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穿透了通道里的压抑。
“别胡思乱想。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背着你,我踏实。”
“以前都是你挡在前面,这次,换我。”
“路还长,你得给我撑住了。听见没?”
“我们一个都不会少,你也不行。这是我们的约定……”
最后一句“约定”,吴邪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他知道小哥的性格,责任感和承诺对他而言重于泰山。
背上的人,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那紧闭的眼睫颤动得更剧烈了些,如同濒死的蝶翼。毫无血色的唇线似乎…放松了一丝丝。虽然依旧沉默,但吴邪能感觉到,那身体,似乎有了一丝不可察觉的松弛。仿佛吴邪的话,像一束微弱却执拗的光,穿透了那厚重的冰层,带来了微乎其微的暖意。
小哥依旧没有回应,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了吴邪的肩颈处,仿佛想将自己藏起来,又仿佛是在汲取来自同伴的体温和力量。额角的冷汗,似乎也流得没那么急了。
齐皓的目光扫过这一幕,镜片上微光一闪,在脑中那个不断变化的“队伍状态评估表”上,“核心成员心理韧性”一栏,数值极其轻微地、向上波动了0.01个百分点。而“队长领导效能”一栏,则显著上升了几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