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雨,总是带着股缠绵又阴郁的劲儿,刚停不久,空气里弥漫着青石板路和苔藓混合的湿冷气味。吴邪坐在解雨臣那辆低调但价格绝对不低调的车里,看着窗外警灯闪烁划破傍晚的薄暮,映在一家挂着“塔木陀密室探险”的废弃仓库上,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我说小花,”吴邪揉着眉心,声音带着疲惫,“小哥的伤刚好利索,这塔木陀的劲儿还没缓过来呢,怎么又摊上这破事儿?三个游客被吓进医院做心理疏导?这仓库里是埋了真粽子还是怎么着?”
解雨臣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块手帕擦拭手指,动作优雅得跟眼前这场面格格不入。他瞥了一眼车窗外那排站得跟受审似的六个人影,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粽子?我看未必。倒像是……闯进来几只没头没脑还特别能闹腾的猢狲。胖子电话里嚎得震天响,说再不来收拾烂摊子,这群祖宗不仅得进局子,钱也连带赔进去了。”
车刚停稳,吴邪就推门下去,一股闻起来像番茄酱混了铁锈、受潮木头和……某种类似庙里香火灰烬的气味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目光扫过现场:警车、救护车、几个惊魂未定裹着毯子的倒霉蛋,还有被临时拉来问话、一脸懵的雇佣店员。最后,视线定格在那六个罪魁祸首身上。
他们站成一溜,神色各异。
尹殷嘴里还小声嘀咕着什么“……明明很逼真……没见过世面……”。她旁边的孟梵忆则一脸肉疼地看着警察手里几个沾着血污的瓶瓶罐罐。
吴邪的目光掠过她们,落在宁江肆身上,她此刻正梗着脖子,对着一个做笔录的警察嚷嚷:“……真不能赖我们,我演得够投入了吧?演女鬼那套我可是专业的,谁知道他们八字那么轻,一吓就……”唐卿宇抱着胳膊,一脸“老子没错下次还敢”的欠揍表情。
何言正低声安抚着明显被吓到的店员,其他五个扶额:“我说老弟你先来安慰安慰我们吧,你跟谁一伙儿的?”
至于齐皓,警察刚来就偷摸跑了,不知道他干啥去了,应该是怕问话跑别处避风头了吧。
“哪位是负责人?”一个中年警官走过来,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肃。
“警察同志,”解雨臣适时地走上前,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社交微笑,声音温和有礼,“实在抱歉,给诸位添麻烦了。我是解雨臣,这位是吴邪。这家密室的场地……嗯,算是我们朋友暂时托管的。具体情况我们刚了解,后续的赔偿,游客的治疗和心理疏导费用,我们这边会全权负责跟进,务必让几位游客满意。”
他说话滴水不漏,态度诚恳,加上那身气度,让警官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吴邪在一旁没吭声,只是用眼神示意胖子赶紧去安抚那几个还在哆嗦的游客。胖子心领神会,挺着肚子就过去了,嘴里开始跑火车:“哎哟喂几位大哥大姐受惊了,咱这店啊……咳,新开的,特效是猛了点,您几位胆识过人,下次来,胖爷我亲自给您打折,压惊,绝对压惊……”
这边正交涉着,吴邪感觉背后有道视线一直黏着自己。他不动声色地侧过头,那巷口阴影处,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一晃而过,快得像是错觉。
就在这时,吴邪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解雨臣车旁不远处,一个倚着墙壁的身影。
是张起灵。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悄无声息,像一抹夜色凝聚的剪影。脸色依旧是那种缺乏血色的苍白,他抱着那把从不离身的黑金古刀,帽檐压得很低,他没有看混乱的现场,也没有看正在交涉的解雨臣,那双沉静的眼睛,此刻正带着一种近乎实质性的审视,牢牢锁定了那六个闯祸精,尤其是还在跟警察理论的宁江肆。
小哥的眼神里没有别的情感,仿佛在确认,这些突然出现在杭州,行事荒诞不经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人,究竟是真的误入此地,还是……刻意投下的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