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吴山居的后院,混乱已经平息,三个被吓坏的游客被胖子连哄带骗塞进了解雨臣安排的车送去压惊(实质是封口费和顶级心理疏导)。那六个罪魁祸首被暂时请进了吴山居的堂屋,像一群误闯了猛兽巢穴的鸟。
吴邪靠在门框上,一根烟抽得又快又急,小哥就站在他身侧不远处的阴影里,抱着黑金古刀,帽檐压得极低,整个人像一块沉入水底的寒铁。他的目光,无声扫过屋内那六张脸,最终定格在宁江肆的手腕——那串布满绿锈的铜钱上。
“小哥,”吴邪压低声音,几乎用气声问,“看出什么了?”
小哥沉默了几秒,就在吴邪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一个极低的声音钻入耳中:“铜钱…有西沙墓的味道。人…像从画里掉出来的。” 吴邪心里咯噔一下。“画里掉出来的”?这比喻太他妈诡异了。是指他们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违和感?
屋内,尹殷正用湿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她那蹭了灰的小皮鞋,其他人东张西望。齐皓则安静地坐在角落的旧木凳上,镜片后的眼睛不动声色地将吴山居的每一个细节,包括阴影中的张起灵,都刻录进脑海。
“天真!”胖子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抹了把汗,“事儿暂时平了,小花垫的钱,回头从这几个小祖宗身上抠,不过胖爷我刚才送人出去,瞅见点不对劲!”他凑近吴邪,声音压得更低,“街对面巷口,有双眼睛,跟毒蛇似的,盯了咱这儿老半天!胖爷我刚想过去问候问候,那孙子溜得比兔子还快!”
“看清脸了吗?”吴邪心一沉。
“黑灯瞎火的,就看见个轮廓,穿得一身黑,跟特么奔丧似的。”胖子啐了一口,“不过那眼神儿…阴得很,不是一般的小毛贼。”
“汪家?”吴邪几乎是立刻想到了这个阴魂不散的词。塔木陀的事儿还没好利索,这帮鬣狗就又闻着味儿来了?
“八九不离十!”胖子肯定道,“而且胖爷我觉着,他们是冲着屋里这六个宝贝疙瘩来的!”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观察的齐皓忽然站起身,走到窗边。他动作很轻,但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连阴影里的小哥都微微抬了下头。
“齐皓?怎么了?”何言关切地问。
齐皓没回头,只是透过老旧的窗棂缝隙,看向外面沉沉的夜色。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两点钟方向,斜对面屋檐角,第三块瓦片下的阴影里。视觉死角,心跳声比常人慢百分之四十,呼吸间隔很长,受过专业训练。他在听。” 他顿了顿,补充道,“他身上的味道…和刚才巷口消失的那个,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烟草味混合着一种…很淡的防腐剂和金属锈蚀的气味。”
吴邪和胖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愕。这观察力…太精准了,精准得不像正常人!
小哥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他已出现在院中,脚尖在青石板上一点,整个人如大鹏般无声无息地掠向齐皓所指的屋檐。
“卧槽!”唐卿宇瞪大了眼,虎牙都忘了收回去,“这哥们儿…会飞?!”
然而,小哥的动作快,对方的反应也不慢。就在小哥即将触及那片阴影时,一道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射声响起,一点寒星撕裂夜幕,直射小哥面门。小哥头微微一偏,那东西擦着他的帽檐飞过,铛的一声钉入院中的老槐树干。那是一枚造型奇特的菱形钢镖,尾部刻着让吴邪和胖子瞬间瞳孔收缩的图案。
那是一只线条简洁却透着古老邪异气息的凤凰。并非翱翔九天,而是一种向下俯冲、利爪狰狞的姿态。
“凤凰镖!”吴邪失声低吼。这玩意儿他只在三叔留下的笔记里见过草图,传说中是汪家核心执行者才配使用的致命暗器,代表着清除与警告。
小哥一击落空,并未追击,只是稳稳落在院中,两根奇长的手指已经夹住了那枚深嵌入树的凤凰镖。他低头看着镖尾的凤凰刻痕,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更加冰冷。他抬起头,目光如两柄实质的冰锥,这一次,不仅仅是宁江肆的铜钱,屋内那六个人,每一个都被他这毫无感情的目光锁定。
阴影中,那个窥视者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枚冰冷的凤凰标。
麻烦大了。他们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竟能让销声匿迹一段时间的汪家,重新出现。
张起灵捏着那枚凤凰镖,走到吴邪面前,将镖递给他。他的目光越过吴邪,再次投向屋内,最终定格在宁江肆的手腕,以及她腕上那串铜钱上。
“铜钱,”小哥的声音依旧没有波澜,却带着一种沉重,“是饵。”
饵? 吴邪捏紧了那枚镖。谁是钓鱼的人?谁是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