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谷秋和小窦昭在妥娘和丫鬟春杏的帮扶下一前一后地下了马车,赵谷秋看着大门上烫金的“窦府”二字,嘴角讽刺的一弯,笑道:“寿姑,到家了,跟娘一块儿进府吧。”
她牵着女儿紧紧地盯着前方的路,笑意却不达眼底,只有无尽的寒意与凛冽。
前世是她自己蠢,蠢得都不知道丈夫和那黑心烂肺的女人媾和!她更恨自己傻,傻得中了她们的圈套,竟然真的相信能和那女人和平共处,结果整日郁郁,连药里被下了毒都不知道,以至于早早病死!真是便宜了她王映雪以继室的身份八抬大轿嫁入了窦府!
只是可怜她的寿姑,想到此处她紧紧地握了一握女儿的手。
窦昭抬头:“娘亲,怎么了?”
赵谷秋温柔地笑道:“寿姑方才在英国公府都没有吃饱吧,待会儿娘亲让妥娘给你做点莲藕蜜糖糕好不好!”
“谢谢娘亲!”
窦昭总感觉母亲与前世很不一样,怎么说呢,似乎是温柔又有力量的样子!
她想起方才生日宴上英国公夫人蒋氏英姿飒爽明媚的样子,不由得猜测:这难道是和英国公夫人那样的将门虎女打交道多了,母亲也刚强起来了吗?
母女二人刚刚回到主院玉兰苑,就见一个身着桃红色牡丹纹锦缎的美妇正坐在玉兰树下悠闲地喝茶,这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院子主人呢。
赵谷秋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微微蹙了蹙眉,妥娘会意,立即上前出言教训道:“王姨娘没经过夫人允许就在夫人的院子里吃茶赏花,恐怕不妥吧!现下夫人回来了,您也不起身行礼,这就不合规矩了!”
王映雪却仿若未闻,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她的眼眸微微眯起,朱唇轻启,似是在品味茶的香醇。
她身边的周嬷嬷倒是怪模怪样道:“夫人您与我们姨娘可是手帕交,那还用得着计较这些!”
赵谷秋一听“手帕交”三个字,气得差点咬破了下唇,她无声的连连冷笑,走到王映雪跟前:
“王姨娘这锦缎可真好看,妥娘,春杏,你们看看这上头绣得可是牡丹?”
春杏早就不忿王姨娘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样子,一个箭步窜了出来,她眼睛瞪得像铜铃:“是牡丹!夫人,她一个妾室竟然敢逾矩!”
王映雪“啪’的一声,一个茶碗砸在地上:“一个下人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赵谷秋缓缓踱了两步,端坐于堂前,目光鄙夷:“王姨娘,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先把她身上那件牡丹纹的锦缎扒下来!再去祠堂请家法!”
玉兰苑内两个壮实仆妇一听主母发话,立即上前扭住王映雪。
“赵谷秋,你敢!我父亲如今是朝廷四品大员……你们别动我!窦郎,窦郎救我……”
春杏一个耳刮子打在她脸上:“小小姨娘,岂能直呼主母名讳!”
周嬷嬷的儿媳见自家姨娘落了下风,悄没声儿地偷偷溜出了玉兰苑。
王姨娘?不是王夫人!窦昭想起前世那个雍容华贵而又口蜜腹剑的女人,狠狠地啐了一口。
小厮捧着祠堂的荆条而来,王映雪还在挣扎,她身边的周嬷嬷奋力撕扯着一个壮实仆妇,被人一脚踢翻在地,另一个仆妇顺势从她身上扒下牡丹纹锦缎!
赵谷秋起身立于堂前,喝道:“把她按在条凳上!打!”
随着一声令下,荆条呼啸落下,“啪” 的一声,狠狠地抽在王映雪的背上。
“啊!啊……”王映雪连连惨叫。
窦昭看着眼前母亲惩治王映雪这个恶毒女人只觉得痛快,前世若不是有她这个面慈心狠的蛇蝎继母,她怎么会嫁去济宁侯府,落得一个一生错付的下场!
就在这个时候窦世英在一众下人的簇拥下匆匆赶来:“这是干什么!谷秋,我竟然不知你如此狠辣!”
说着就上前一把扯掉行刑小厮手里的荆条,满脸怒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映雪她有哮喘症!”
赵谷秋指尖掐进掌心,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和自嘲:哮喘症!呵呵……当年就是因为她有哮喘症闻不得玉兰花香,就要将她院里的玉兰花全部打落!
良人早已变心罢了!
看着窦世英将王映雪紧紧护在怀里,她轻笑道:“我朝以礼制治天下,老爷真的要不分青红皂白,就这般的‘宠妾灭妻’吗!”
窦世英神色不自然道:“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当年我在京城求学,幸得映雪悉心照料才考取了功名……”
赵谷秋一个字都不想再听,打断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王姨娘,当年允你入府时我便说过,身为妾室,就要懂尊卑,知进退!”
王映雪眼泪如涌,凄声道:“当年是我不好,瞒着姐姐就和窦郎相好,可是这些年都是尊着您敬着您的!”
窦昭知道自己母亲最不擅长这些装可怜的小手段,眼见着要吃亏,灵机一动,她捡起地上那件桃红色牡丹纹锦缎,拿到窦世英跟前,稀奇道:“父亲,王姨娘的这件锦缎真好看!这上面的牡丹绣得可真好,明儿能不能帮寿姑也做一件!”
窦世英看着这牡丹纹有些回过味来,尴尬地正想斥责王映雪几句,王映雪白玉般的手指抹过面颊,哀哀凄凄的说:“妾身前些日子听闻姐姐要去英国公府赴宴,特地带着明儿去霓裳阁做新衣,就看到了这件衣裳顺道买了下来!哪知今日姐姐去国公府赴宴就只带了四姑娘一个人……”说着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那周嬷嬷仿佛受了极大的冤屈,帮腔道:“明姑娘眼巴巴地等着,说要和四姐姐一块去呢……夫人,夫人,您如此未免也太偏颇了!”
赵谷秋挑了挑眉:哼,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一旁的妥娘波澜不惊地向窦世英秉告:“七爷,英国公府原本也是因着赵家的关系才宴请夫人的,明姑娘从未在舅爷面前行礼问安过,又一向鄙薄赵家商户出身,我们夫人也不晓得她愿意得赵家的好啊!”
窦世英听明白了,不过他一向只是喜欢内宅祥和的人,只说了一句:“谷秋啊,明儿虽是庶出,名义上也是你的女儿,往后还是莫要 落下她!莫让外人看了笑话!”
赵谷秋冷笑:“国公府的帖子上明明白白写着邀请我和寿姑!再说那等子的大宴,也没有谁家不知分寸带个庶出的啊!”
王映雪轻轻擦拭着眼泪:“可怜我明儿是庶出……”
“够了!” 窦世英再也不想夹在中间断官司,一甩袖子转身就离去了。
王姨娘不忿地跟在后面也匆匆而去。
赵谷秋苦笑着吩咐下人收拾院子,窦昭走到母亲身边,依偎着她:“阿娘,我们不去管父亲,有寿姑陪着您,咱们一起好好过日子!”
赵谷秋欣慰地吸了吸鼻子:“娘亲没事!来,咱们去吃莲藕蜜糖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