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谷秋忍不住地拿着锦帕抹了抹眼睛:“寿姑,你真的愿意?”
窦昭微笑道:“是的,娘亲,女儿愿嫁宋砚堂!”
蒋惠荪知道赵谷秋舍不得女儿,心里尚且有些犹豫呢,她心急手快,立即将英国公府的传家玉佩塞进了赵谷秋手里:“谷秋啊,以后咱们可是亲家了!你放一百个心,砚堂啊就是看着冷,实际上可会心疼女孩子了!”
“嗯,我知道的,姐姐您家砚堂是一等一的好孩子,可是我就怕……怕寿姑将来去了英国公府应付不来啊!”赵谷秋红着眼睛道。
蒋惠荪握着赵氏的手,推心置腹道:“谷秋啊,你有这个担忧是正常的,英国公府人口众多,府里不仅住着我们袭爵的二房,还有大房和三房也住在府里,虽说各有各的院子,但不可避免地会时常遇着,不过我手里掌着中馈,他们也泛不起花来!日后寿姑嫁过来,我必定当亲生女儿般待她,绝不让她受一点儿委屈!”
听到此处,赵谷秋转而反握着蒋惠荪的手,破涕为笑:“好,有姐姐在我就放心了!妥娘,快去把那压箱底的红木漆盒拿过来!”
“是,夫人!”
蒋惠荪含笑捏了捏袖口中的红封:“看来谷秋你也有好东西啊!”
赵谷秋打开红木漆盒里,里头是一方锦帕,她轻轻揭开锦帕,一对温润的玉镯映入眼帘。
那玉镯质地细腻,犹如羊脂般柔滑,触手生凉,带着丝丝缕缕的温润之意。玉色呈现出一种柔和的青白色,纯净而无暇,仿佛是被岁月精心打磨过的美玉,散发着一种内敛而又高贵的
赵谷秋目光中带着笑意:“这是我陪嫁之物,是我外祖母传给我母亲,我母亲再传给我的!”
说着她拿起一只玉镯递给窦昭:“寿姑,这只玉镯给你,往后你要好好保存!”
窦昭双手接过玉镯,镯身圆润光滑,没有过多的雕琢,却尽显古朴之美。只是在玉镯的内侧,还隐隐刻着 “永结同心” 四个字,字体娟秀工整,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显然这是为女子准备的。
“谢过母亲!”
接着赵谷秋把另一只色泽上略深一些的玉镯递给蒋惠荪:“姐姐,这只青碧色的给砚堂,将来他们成婚之日,正好凑成一对!”
蒋惠荪接过玉镯,就感受到一股沉稳与大气。镯身稍宽,线条刚劲有力,外侧雕刻着一些古朴的云雷纹纹饰,内侧同样刻有文字,乃是 “情比金坚” 四字,字体雄浑大气,与这只玉镯的整体风格相得益彰,显然是为男子所制。
赵谷秋笑吟吟道:“寿姑这只内侧刻着‘永结同心’,砚堂这只则是‘情比金坚’!希望他们两个恩爱白头,一辈子和和美美的!”
“好啊,真好!”蒋惠荪不住地点头,有些颤抖着从袖子里拿出红封。
“定亲贴!姐姐,还是你想的周到啊!”赵谷秋掩嘴笑道。
蒋惠荪打开定亲贴,弯了弯唇道:“谷秋你看看,这样写如何,可还要修改?”
赵谷秋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不住地点头,这遣词造句写得极好,真不愧是她钦佩的蒋姐姐,这么短的时候居然准备得如此周全。
她把定亲帖递给女儿:“寿姑,你也来瞧瞧!”
寿姑接过定亲贴,只见上面写着:
伏以秦晋联盟,世笃婚姻之美;宋窦缔好,永偕伉俪之欢。
英国公宋宜春,一等公爵,英国公夫人蒋惠荪,一品诰命,久沐皇恩。今有嫡长子宋墨,,年方二十有二,品貌端方,性行温良,文武兼修。久闻贵府(京城西窦府)四小姐窦昭,端庄贤淑,温婉可人,德容兼备。今冒昧求亲,欲结百年之好,以定秦晋之盟。
谨具定礼:祥龙纹传家玉佩一枚,聘金若干,首饰若干,绸缎若干,礼单另附。
伏望亲家大人,俯赐俞允,俾两家联姻,共谱华章,子孙繁衍,世世相承。
宣德元年四月初三 宋翁宜春顿首再拜。
一字一句颇为郑重,连这日期都是去年的日子,想来也是用心良苦,只是这上头是以英国公宋宜春的名义来定亲的,窦昭想着那日宋宜春鞭打宋墨的情形,不由地担忧道:“蒋伯母,今日定亲之事国公爷可知?”
蒋惠荪素来爽利,笑道:“寿姑莫怕,昔年老国公在世时便言明,砚堂的婚事由我做主,这祥龙纹传家玉佩便是老国公交予我,让我传给未来儿媳的!”
赵谷秋很是满意,笑意盈盈道:“既如此,咱们落款按手印吧!”
“好啊!”
于是蒋惠荪和赵谷秋二人在定亲贴最后分别落款下定人宋母蒋氏惠荪和窦母赵氏谷秋,随后二人按上了各自的手印,接着又誊抄了一份,各自保存。
做完这些,蒋氏和赵氏相视而笑:“姐姐(妹妹),咱们成亲家了!”
“真好!”
“是啊!真是好啊!”
随后蒋惠荪又亲亲热热地拉着窦昭说了好些话,才乘车离去了。
晚间,赵谷秋把窦昭拉到近前,温和的笑了笑:“我的儿,你和娘亲说实话,你是真心中意那宋砚堂,还是如今形势所逼权衡利弊下所做的决定?”
窦昭反问道:“娘亲当初为何嫁给父亲呢?”
赵谷秋语塞,窦世英负心薄幸,三心二意,她自是看走了眼!
她吸了吸鼻子道:“正因你父亲懦弱多情,娘亲这才格外担忧你,寿姑啊,娘亲希望你此生美满和顺!”
窦昭轻轻擦了擦母亲微红的眼角:“娘亲放心,宋砚堂是个有才干,重情义的!”
上辈子他为了给定国公报仇不顾自身安危帮着庆王造反,而庆王因着有他这把锋利的刀而杀入京师,这样的人只要走正道,定然是造福百姓的名将!
第二日,赵谷秋窦昭母女二人正在玉兰花树下喝茶吃点心,就听采薇来报:“夫人,云阳伯夫人带着一群人和好些礼物来咱们府里了,说着要给咱们四小姐说亲,五老爷和咱们老爷正在前厅招待着!”
这来得也够快的,幸好昨夜已为寿姑定好了亲,她拍了拍女儿的手道:“莫怕,娘亲去会会她们!”
前厅里,窦五老爷窦世枢正十分殷勤地招待云阳伯夫人小万氏,他刚刚升任礼部堂官,正想着更进一步,要是有皇后的助力,岂非能够一步冲天,登阁拜相。
小万氏抿了一口茶笑道:“我今日前来,是奉皇后娘娘懿旨为庆王下定而来,我家侄儿乃中宫嫡子,文韬武略自不必多说,上回在我府上见过贵府四小姐,一直念念不忘,这年龄也相仿啊,欲聘汝府寿姑为侧王妃……”
窦世枢和窦世英皆是一副蒙受大恩状,窦世枢拱手道:“能入庆王的眼是寿姑的福气,云阳伯夫人,这桩婚事真是再好不过!”
窦世英素来是个没有主心骨的,他也觉得能与皇室结亲,是大大的好事。
“不妥!”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喝声,赵谷秋缓缓走入大厅,她朝着小万氏行了一礼:“民妇见过云阳伯夫人!多谢皇后娘娘美意,也多谢您今日登门,只是我家寿姑早于一年前定亲了!”
说着她从袖子里拿出祥龙纹玉佩,微笑道:“这是英国公府的传家玉佩,是当年高祖皇帝恩赐给宋家的,英国公夫人亲自送给寿姑的,我这里亦有两家的定亲帖!”
“定亲帖?我怎么不知道!”窦世英惊讶道。
窦世枢呵斥:“赵氏,你私下为女儿定亲,眼里可还有我们窦府的族老!”
赵谷秋冷冷一笑:“蒋夫人于我有救命之恩,这两年又多受她护佑,她提出结儿女亲家,我怎可推辞!再说那宋砚堂是人人称赞的少年英雄,昔年定亲之时已是高攀了!我又哪里不知寿姑竟然会入庆王的眼,五伯说话好没道理!”
“你!”
眼瞧着这窦府自家人就要打将起来,小万氏讪讪,只得带着人离去,说是要先回去回禀皇后。
东宫
太子正坐在书房里,手中的书卷摊开着,可心思却全然不在上面。他满脑子都是那娇俏可人的寿姑,正想着如何找个由头去见她一面,贴身太监大福却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殿下,大事不好!” 大福气喘吁吁,脸上满是焦急。
太子皱了皱眉头,不悦地抬眼,“慌什么!到底何事?”
大福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才说道:“殿下,刚听闻,窦四小姐和宋世子,他们…… 他们早就定亲了!”
“什么!寿姑和砚堂早就定亲了?” 太子手中的书卷 “啪” 地一声掉落在地,他猛地站起身来,双目圆睁,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这…… 这怎么可能?” 太子喃喃自语,脚步踉跄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他想起初见寿姑时,她那灵动的眼眸,如春日里的暖阳,瞬间就照进了他的心底。此后,每一次与她相处,都让他愈发心动。
“是谁定下的这门亲事?为何本太子从未听闻?” 太子声音中带着一丝恼怒,猛地停住脚步,怒视着大福。
大福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息怒,小人也是刚刚才得知,据说这是两家去年就定下的亲事,一直秘而不宣。”
太子跌坐在椅子上,心中五味杂陈。
他原本想着这几日等父皇空暇的时候,去提一提这事,即使窦府家世不显,祖上是挑货郎出身,他也是中意她当太子妃的,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宋砚堂,偏偏是他宋砚堂!
真是怨种兄弟啊!
“罢了,罢了……君子不夺人所好!” 太子闭上双眼,脸上满是无奈与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