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的灯笼串成橘色长河，晚星攥着村山被烟火熏暖的手掌穿行在人潮里。关东煮的热气扑在脸上，她咬着章鱼小丸子抬头看时，正撞见男人认真研究棉花糖机器的侧脸——山王联合会的老大蹲在小贩摊前，鼻尖沾着点糖霜，活像只偷吃东西的大金毛。
"喂，"晚星捅捅他胳膊，"你小时候没吃过棉花糖？"
村山猛地扭头，糖霜簌簌掉进衣领。他抓住她作乱的手腕按在怀里，指腹摩挲着那枚歪扭的铁丝戒指："少废话，选个颜色。"晚风卷着炒面香气掠过，他喉结动了动，突然低头咬住她耳垂，"刚才在神社抽签，抽到'大吉'了。"
晚星的耳朵腾地烧起来。竹签上的"大吉"签文还攥在手心，墨迹被汗水洇开，倒像村山在便利店里偷偷画在她手背的小乌龟。她挣开他的手往前跑，却在章鱼烧摊位前被拽住后领。男人带着烟草味的胸膛贴上来，低音炮般的嗓音混着烟火炸开的噼啪声："跑什么？怕我吃了你？"
铁板烧滋啦的声响突然被尖锐的电流声切断，整条街的灯笼同时熄灭。晚星惊呼着撞进村山怀里，闻到他夹克上突然弥漫开的咸腥气——那是他左肩伤口裂开的味道。黑暗中无数尖叫声刺破夜空，她抬头的瞬间，瞳孔被血色天幕彻底染红。
原本弹幕滚动的黑色幕布正从中央撕裂，猩红裂缝中倾泻出扭曲的星辰。晚星看清裂缝那头的景象时，心脏骤然停跳——那是《与凤行》片场的诛仙台，周身浴血的行止真神正将长剑刺入魔将胸膛，却在下一秒被倒流的时空漩涡吞噬。
"系、系统故障？"晚星的指甲掐进掌心。天幕突然剧烈震颤，行止断裂的剑穗竟化作流光穿透次元壁，蓝白渐变的流苏精准缠住她手腕，传来灼热的刺痛。
"晚星！"村山的怒吼炸在耳边。晚星只觉一股巨力将自己向后撕扯，整个人腾空而起的瞬间，男人左肩迸发出刺目蓝光。她看见村山脖颈处的褐色小痣裂开细小血纹，绷带下旧伤像地图般发光，那些光芒顺着血管游走，最终汇聚在他伸出的右手上。
那不再是人类的手掌。蓝光中，村山的手指变得修长白皙，虎口浮现出与行止神印相似的金色纹路。晚星手腕上的剑穗突然疯狂震颤，与村山掌心的光芒遥相呼应，在虚空中拉出一道闪着电光的蓝色纽带。
"神社的方向！"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尖叫。晚星被村山死死护在怀里转头望去，只见远处稻荷神社的鸟居下，那尊百年未动的御神体竟自行碎裂，无数木屑化作金色蝶群，逆着狂风撞向血色天幕的裂缝。
"嗡——"晚星无名指上的铁丝戒指突然发烫。内嵌的蓝色天道碎片浮出表面，旋转成微型星云。她听见脑海中响起久违的系统提示音，这一次却不再是机械合成音，而是无数重叠的古老嗓音：
【检测到双生锚点共鸣...】\
【天道裂缝扩大率73%...】\
【警告！魔族前锋已突破时空壁垒...】
村山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晚星感觉颈间一凉，低头发现男人正用那只发光的手按住她后颈，金色神纹顺着皮肤爬上她脸颊。他的黑眸此刻翻涌着星海，嘴唇翕动间吐出完全陌生的古老语言。血色天幕的裂缝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某种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巨物正试图挤出次元壁。
"闭眼。"村山的声音恢复如常，却带着撕裂般的痛苦。晚星听话地合上眼睛，只觉掌心一阵滚烫——那枚几乎被遗忘的蓝色火焰印记正穿透皮肤，与戒指上的天道碎片产生共鸣。她仿佛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闪过：
暴雨夜实验室里，村山替她挡下钢筋时飞溅的蓝色血液；\
机械人胸口与他伤口吻合的窟窿；\
神社签文背面若隐若现的"天道眷侣"字样；\
还有此刻，男人眼中与行止如出一辙的神祇威压。
"原来...你不是人啊。"晚星喃喃自语，意识被越来越强的蓝光吞噬前，她最后听见的是村山带着哭腔的告白：
"对不起...一直瞒着你。"
蓝光如潮水般褪去时，晚星发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榻榻米上。阳光透过纸门的缝隙，在地板上切割出明亮的几何图案。空气中浮动着消毒水和晒干的床单味道，还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烟草香——是村山常抽的那种七星烟。
她撑起身体，左手腕突然传来刺痛。蓝白渐变的剑穗正深深勒进皮肤，形成一圈淡紫色的淤痕。昨夜的记忆如破碎的玻璃碴涌入脑海：血色天幕、裂开的神印、御神体化作的蝶群，还有村山那双翻涌着星海的黑眸。
"醒了？"
木门被轻轻拉开，村山倚在门框上。他换回了常穿的黑色夹克，左肩的绷带却厚了足足两倍，暗红血迹隐约透出布料。阳光在他发梢跳跃，鼻尖那点糖霜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浅浅的伤口，渗着细密的血珠。
晚星突然发现，他脖颈处那颗褐色小痣不见了。
"水。"她干涩的喉咙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响。
村山走进来，将玻璃杯递到她唇边。他的手指缠着白色纱布，虎口处那道金色纹路淡得几乎看不见，像谁用指尖轻轻划过的痕迹。晚星盯着他的手，突然想起昨夜那只修长白皙、带着神印的手掌——那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手。
"神社......"她艰难地开口，"大家都还好吗？"
"嗯。"村山移开视线，望向窗外晾晒的衣物，"只是跳闸引起的恐慌，电视台说是变压器故障。"
晚星猛地攥紧拳头。手腕上的剑穗硌得生疼，无名指的铁丝戒指依然残留着灼烧感。这些都不是幻觉。她想起《与凤行》原著里的设定：行止真神的佩剑穗子能跨越时空指引命定之人，而天道碎片必须由双生锚点共同承载。
"你的手。"她突然抓住他缠着纱布的手腕，触感温热而真实，带着人类该有的温度，"昨夜......"
"我送你回来时摔了一跤。"村山打断她的话，垂下的眼睑遮住眼底情绪，"医生说轻微骨裂，没什么大碍。"
晚星盯着他脖颈处消失的痣，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那个位置现在只有光滑的皮肤，仿佛那颗陪伴了他二十多年的小痣从未存在过。她突然想起暴雨夜实验室的蓝色血液，想起机械人胸口那个诡异的窟窿，想起便利店收银台前他看向《与凤行》海报时失神的瞬间。
所有碎片在这一刻拼凑成型。
"你是谁？"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真正的，你是谁？"
村山的身体僵住了。阳光恰好掠过他的侧脸，将睫毛投下的阴影拉得很长。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晚星以为他不会回答，才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还记得神社那签吗？"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她无名指上的铁丝戒指，"你说背面'天道眷侣'四个字是我画的。"
晚星的呼吸停住了。
村山的手指移到她后颈，沿着昨夜神纹蔓延的轨迹轻轻划过："那不是我画的。晚星，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
突然，茶几上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着未知号码。晚星注意到村山眼中瞬间闪过的警觉，像受惊的兽类。
"别接。"他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但已经晚了。手机自动接通，听筒里传来刺耳的电流声，夹杂着某种沉重的喘息。晚星将手机举到耳边，心脏骤然缩紧——那喘息声她记得，是《与凤行》里魔将临死前的嘶吼。
电流声突然中断，一个冰冷刺骨的声音穿透听筒：
"找到你了，我的新娘。"
晚星猛地挂断电话，手腕上的剑穗突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村山一把将她拽到身后，左肩的绷带瞬间渗出鲜红血液。他拉开抽屉，拿出那把磨得发亮的蝴蝶刀，刀刃上倒映着天花板——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细小的猩红裂缝，正缓慢地向下蠕动。
"待在我身后。"村山的声音低沉如雷鸣，虎口处的金色纹路再次浮现，"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松手。"
晚星攥紧他没受伤的左手，无名指上的铁丝戒指烫得像要熔进肉里。她听见窗外传来翅膀振动的嗡嗡声，抬头望向天空——无数金色蝴蝶正撞向玻璃，不是神社御神体化作的那些，这些蝴蝶的翅膀边缘泛着诡异的猩红，像被血染过一样。
而最让她血液冻结的，是蝴蝶群上方的天空。那里，昨夜那道血色天幕正重新撕裂，裂缝中隐约可见诛仙台的轮廓，以及一个浴血而立的白色身影。
行止真神正隔着次元壁，冷冷地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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