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的缝隙,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切割出一道灼热的光痕。苏晚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触碰到丝绸床单的冰凉触感让她猛地一颤,昨夜那撕裂般的疼痛记忆如潮水般倒灌——男人滚烫的掌心、猩红的眼眸、布料碎裂的声响,还有那深入骨髓的失控与恐惧。
她僵硬地转动脖颈,视线扫过奢华得令人窒息的卧室。雕花木梁悬着水晶吊链,墙面是手工绘制的藤蔓纹样,梳妆台上随意摆放的腕表都闪着低调的钻石光泽。这绝不是她那间月租两千的出租屋,更不是苏家老宅。
“水……”喉咙干得冒烟,她撑着手臂想坐起,腰间的酸痛却让她闷哼一声,被子滑落半寸,露出肩颈处几不可察的红痕。苏晚瞳孔骤缩,猛地拽过被子裹紧身体,像只受惊的幼兽般警惕地扫视四周。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旁边压着一张烫金名片。她颤抖着指尖拿起,“厉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几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刺得她眼睛生疼。厉司爵——昨夜那个拥有猩红眼眸的男人!商界令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怎么会是他?!
苏明远昨晚还在电话里念叨着要巴结厉氏,转头她就被设计爬上了厉司爵的床?苏薇薇那杯果汁……还有厉司爵同样失控的状态……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型:他们都被下药了?
“叩叩叩——”敲门声突兀响起,吓得苏晚差点将水杯打翻。
“厉先生吩咐,醒了就用早餐。”门外传来恭敬的男声,“需要为您准备衣物吗?”
“不、不用!”她声音发颤,下意识地拒绝。现在的她像个被剥光了壳的蜗牛,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慌乱地掀开被子,光脚踩在地毯上,目光急切地搜寻自己的衣物。散落的黑色碎布证明着昨夜的惨烈,唯一完整的只有被撕成两半的内衬。
“该死……”她咬着唇,抓起沙发上一件男士衬衫胡乱套上,长及大腿的衣摆勉强遮住狼狈。衬衫上残留着冷冽的雪松味,混杂着昨夜那让她心悸的气息,让她胃里一阵翻搅。
必须立刻离开!
她像做贼般溜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隙。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听不到任何声响。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冲出去,却在抬眼的瞬间僵在原地。
走廊尽头,一个身影逆光而立。男人身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宽肩窄腰,身姿挺拔如松。阳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下颌线绷得像出鞘的刀,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正是厉司爵。
他似乎刚打完电话,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手机,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来,精准地落在她身上。四目相对的刹那,苏晚感觉血液都凝固了。
昨夜月光下那双燃烧着猩红火焰的眸子,此刻恢复了深不见底的墨色,锐利如鹰隼,带着审视猎物般的冰冷。他的视线从她凌乱的发丝,滑到她身上明显不合身的男士衬衫,最后定格在她光裸的脚踝上,眸光微不可察地沉了沉。
“醒了?”他开口,声音低沉冷冽,像淬了冰的玉石,“跑得这么急,是想赖账?”
赖账?苏晚心脏一缩,脸颊瞬间血色尽褪。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昨晚的事……是个误会。”
“误会?”厉司爵挑眉,迈开长腿朝她走来。他每走一步,压迫感便重一分,像是无形的网将她牢牢困住。“在我床上醒来,穿我的衬衫,告诉我是误会?”
他站定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身上的雪松味将她完全笼罩。苏晚下意识地后退,背脊抵上冰凉的门板,无处可逃。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混杂着清冽的烟草香,与昨夜那狂暴的气息判若两人,却同样让她感到窒息。
“我……”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该怎么解释?说她被堂妹下药,误闯露台,然后稀里糊涂地和他发生了关系?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商场上杀伐果断的男人。
厉司爵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垂上,那里本该有一枚小巧的蝴蝶耳钉。他记得昨夜指尖触碰到的细腻肌肤,还有那枚不小心被他扯掉的、镶嵌着碎钻的耳钉。
“丢了什么东西?”他忽然开口,语气平淡无波。
苏晚一怔,下意识地摸向耳朵,空空如也。那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看到我的耳钉了吗?”
厉司爵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因为焦急而微微泛红的眼眶,眸色深了深。他想起昨夜月光下,她蜷缩在他怀里,耳后那枚若隐若现的蝴蝶纹身,和这枚耳钉倒是相得益彰。
“想要?”他忽然伸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脸颊,苏晚却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偏头躲开。
“厉先生,”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昨夜的事,我很抱歉。但我不是故意的,希望您能……”
“希望我怎么做?”厉司爵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给你一笔钱,当作补偿?还是……”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让你对我负责?”
苏晚浑身一颤,猛地推开他,眼中满是屈辱和愤怒:“厉先生请自重!”
她的反应似乎取悦了他,厉司爵直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自重?昨晚在我怀里尖叫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自重?”
“你!”苏晚气得浑身发抖,脸颊涨得通红,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昨夜的记忆碎片般涌入脑海,那些失控的、羞耻的画面让她无地自容。
“够了!”她咬着牙,眼中泛起水光,“厉先生到底想怎么样?”
厉司爵看着她强忍泪水的模样,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又涌了上来。他从不碰主动送上门的女人,昨晚是个意外。但眼前这个女人,明明看起来柔弱得像只兔子,眼神里却藏着一股倔强的韧劲,让他莫名地想逗弄,又想将她彻底揉碎。
“留下。”他吐出两个字,语气不容置疑。
“不可能!”苏晚想也不想地拒绝,“我还有事,必须走!”
“有事?”厉司爵冷笑一声,“是怕苏家知道你爬上了厉家总裁的床,还是怕那个给你下药的堂妹?”
苏晚瞳孔骤缩,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在锦城,没有我厉司爵想知道却查不到的事。”他语气淡漠,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苏薇薇想用你当棋子接近我,可惜,她算错了一步。”
原来他都知道!苏晚只觉得一阵无力,靠在门上缓缓滑坐下去。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弃子。
厉司爵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眸色复杂。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蝴蝶耳钉,正是她丢失的那枚。
“你的东西。”他将盒子递给她。
苏晚看着那枚失而复得的耳钉,鼻尖一酸,差点哭出来。她颤抖着接过,低声道:“谢谢。”
“想走可以。”厉司爵忽然开口,“留下你的联系方式。”
苏晚猛地抬头,眼中满是警惕:“为什么?”
“昨夜的账,还没算完。”他看着她,眼神深邃,“或者,你想让我去苏家找你?”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苏晚咬着唇,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如果厉司爵真的去了苏家,后果不堪设想。她犹豫了一下,从他手中拿过笔,在旁边的便签纸上写下了一个早已不用的号码。
“这是……”
“以前的号码,可能打不通。”苏晚打断他,将便签塞给他,“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不等厉司爵反应,猛地拉开门冲了出去。走廊尽头有安全通道,她顾不上形象,赤脚踩在冰冷的楼梯上,一步步往下跑。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是要挣脱束缚。
直到跑出那栋金碧辉煌的别墅,看到外面熟悉的街景,她才像是脱力般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阳光有些刺眼,她抬手遮住眼睛,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母亲的耳钉还在,这是唯一的安慰。但昨夜的噩梦,厉司爵冰冷的眼神,还有苏薇薇那张伪善的脸,像魔咒一样缠绕着她。她必须离开这里,离开锦城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一个月后,国外某城市医院。
苏晚看着孕检单上的“妊娠六周”,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怎么也没想到,那晚的意外,竟然让她怀上了厉司爵的孩子。
“医生,我……”她攥着报告单,手指冰凉。
“苏小姐,孩子很健康。”医生微笑着说,“如果决定留下,记得按时产检。”
留下?这个孩子的父亲是厉司爵,那个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男人。如果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会怎么做?把她当成又一个想靠孩子攀附权贵的女人?还是……
不,她不能让孩子卷入那样的家庭。她想起自己孤苦无依的童年,不想让孩子重蹈覆辙。
“医生,我想……”
“妈妈!”一声软糯的童音打断了她的话。
苏晚回头,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朵小黄花。“妈妈,送给你!”
小女孩有着一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得像个洋娃娃。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极了一个人……
苏晚的心猛地一抽,蹲下身将小女孩抱进怀里:“星星,谁让你乱跑的?”
小星星搂着她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星星看到花花,想送给妈妈。妈妈,你怎么哭了?”
苏晚摸了摸眼角的泪,勉强笑了笑:“妈妈没事,星星乖。”
她看着怀里酷似厉司爵的女儿,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这个孩子是她的救赎,是她在黑暗中唯一的光。无论如何,她都要把孩子生下来,独自抚养她长大。
“医生,我留下。”她抬起头,眼神坚定。
五年后,锦城国际机场。
苏晚牵着五岁的小星星,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心中百感交集。这五年,她靠着自己的设计天赋在国外站稳了脚跟,成为了小有名气的珠宝设计师。这次回来,是为了参加一个国际珠宝展,也是为了彻底斩断过去的一切。
“妈妈,好多人呀!”小星星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小脸上满是兴奋。她穿着粉色的公主裙,头上戴着蝴蝶结,像个精致的小天使,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星星乖,跟着妈妈走。”苏晚握紧女儿的手,快步走向出口。
就在这时,前方一阵骚动,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簇拥着一个男人走了过来。男人身姿挺拔,气场强大,所到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
苏晚下意识地抬头,当看清男人的脸时,瞬间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是厉司爵!
五年不见,他比记忆中更加成熟冷峻,眉眼间的戾气也更重了。他穿着一身黑色手工西装,手腕上戴着一块低调的百达翡丽,眼神淡漠地扫过四周,带着上位者特有的疏离感。
“妈妈?”小星星感觉到母亲的僵硬,拉了拉她的手,“你怎么了?”
苏晚猛地回过神,心脏狂跳不止,只想立刻逃离。她低下头,拉着小星星想从旁边绕开。
然而,就在这时,小星星却挣脱了她的手,像只快乐的小鸟般冲了出去,一把抱住了厉司爵的大腿!
“爸爸!”
清脆的童音在嘈杂的机场大厅里格外清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厉司爵脚步一顿,低头看着抱住自己大腿的小女孩,眉头微蹙。这孩子……
小星星仰着小脸,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奶声奶气地说:“叔叔,你长得好像我爸爸哦!”
厉司爵的目光落在小女孩精致的小脸上,心脏猛地一缩。那双眼睛,那挺翘的小鼻子,甚至是抿着的小嘴,都像极了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像他自己!
他蹲下身,目光锐利地看着小星星:“你爸爸长什么样?”
小星星歪着头想了想,认真地说:“我没见过爸爸,但是妈妈说爸爸是世界上最帅的人!叔叔你也很帅,是不是爸爸?”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苏晚站在原地,脸色惨白,浑身冰冷。她想冲过去拉开女儿,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厉司爵的视线从星星的脸上移开,精准地落在不远处的苏晚身上。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那个月光冰冷的夜晚。
她变了,褪去了当年的青涩柔弱,多了几分成熟自信的气质。一身简约的白色连衣裙衬得她身姿窈窕,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却掩盖不住眉宇间那抹熟悉的倔强。
最重要的是,她耳后那枚若隐若现的蝴蝶纹身,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厉司爵的目光重新回到星星脸上,眼神深邃难辨。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星星柔软的头发,声音低沉而沙哑: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小星星骄傲地扬起小脸:“我妈妈叫苏晚!是世界上最厉害的设计师!”
苏晚!
厉司爵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压抑了五年的怒火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在心底疯狂蔓延。
他站起身,一步步朝苏晚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上。
“苏晚,”他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刺骨,“带着我的种,逃了五年?”
苏晚猛地抬头,看着他眼中翻涌的风暴,知道自己再也逃不掉了。
五年前那个月光下的错误,终究还是找上门来了。而她的小星星,就是那个无法掩盖的证据。
机场大厅的广播声隐约传来,播报着航班信息。但在苏晚听来,却像是命运的嘲弄。
她深吸一口气,迎上厉司爵冰冷的目光,指尖微微颤抖,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厉先生,您认错人了。”
厉司爵冷笑一声,伸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脸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认错人?”他看着她,眼神锐利如刀,“苏晚,五年前你掉在我床上的耳钉,我还留着。现在,你想告诉我,这个孩子,和我没关系?”
他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苏晚心上。她看着他,看着他身后好奇地看着他们的小星星,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的逃跑,她的隐瞒,在这一刻,被彻底揭穿。
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这一次,带着萌宝归来的她,还能逃出厉司爵的掌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