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五十,冷雨敲打车窗的声音像是谁在用指甲轻轻刮搔。苏清鸢站在"老时光"咖啡馆对面的巷口,黑色风衣下摆已经被斜飘的雨丝打湿了一截,黏在小腿上凉飕飕的。
这家咖啡馆开在旧城区的犄角旮旯,三年前她还是苏氏千金时绝不会踏足这种地方。霓虹灯牌忽明忽暗,"老时光"三个字缺了个"光"字右下角的勾,看起来像"老日寸"。雨幕里,整栋建筑像只蹲在黑暗里的老猫,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苏清鸢左右扫视。街对面是一排废弃的商铺,卷帘门锈得掉渣。斜对面巷口停着辆黑色奥迪,车牌号被泥水糊得看不清,雨刷器有气无力地摆着。她数了数,三个可以快速撤离的路线,心里大概有了数。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还是那个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进去吧,陈默在等你。他知道你父母死亡的真相。"
陈默。父亲最信任的司机,也是三年前那场"意外"后第一个消失的人。苏清鸢冷笑一声,指尖把屏幕掐得发白。真相?这年头,真相比咖啡还便宜。
她想起父亲笔记本最后那行被血盖住的字——"不要相信傅..."傅什么?傅景深?那个突然冒出来救了她,又自称参与过夜莺计划的男人。
苏清鸢把手机揣回兜里,抬手整理了一下风衣领口,遮住半张脸。右手悄悄伸进袖口,摸到了那根冰凉的银簪——母亲留给她的遗物,现在是她最趁手的武器。深吸一口气,她推开门走进咖啡馆。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合着陈旧木头、廉价咖啡和湿冷空气的味道。店里没什么客人,只有吧台后面一个半睡半醒的老头,头顶的灯泡接触不良似的闪了两下。
"苏小姐?"角落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苏清鸢顺着声音望去。靠窗的位置坐着个男人,背对着门口。老式挂钟在他头顶滴答作响,时针正好指向三点整。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花白的头发上,映出侧脸一道深刻的疤痕,从额角一直延伸到下颌。
苏清鸢慢慢走过去,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椅子腿在老旧的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陈叔,"她开口,声音没什么温度,"三年前你失踪后,我还以为你和我父母一样'意外'了呢。"
陈默抬起头。他看起来老了至少十岁,眼角的皱纹深得能夹住蚊子,眼神浑浊,只有提到"意外"两个字时,才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他穿着件深蓝色的西装,熨烫得还算整齐,但袖口磨得起了毛边,一看就是穿了很多年。
"大小姐,"陈默的声音抖得厉害,他双手握紧面前的咖啡杯,指节发白,"我是被逼的...陆霆洲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我要是不消失,现在骨头都烂透了。"
苏清鸢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她记得陈默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是父亲最得力的助手,沉默寡言但做事沉稳,开车稳当,处理事情也干净利落。父亲常说,有陈默在,比再多保镖都管用。
"现在才出现,"苏清鸢端起桌上不知什么时候放着的白水喝了一口,杯子冰凉,"是觉得我有利用价值了?"
陈默猛地摇头,动作太大带倒了旁边的糖罐,白色的方糖滚了一地。他慌忙去捡,手抖得像筛糠:"不是的大小姐!我一直在找机会...这次联系你,是因为我有证据!能把陆霆洲送进监狱的证据!"
苏清鸢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心里没什么波澜。证据?三年前她父母刚"意外"去世的时候,她手里也有不少"证据",结果呢?还不是差点被陆霆洲推下悬崖喂鱼。
陈默从脚边的黑色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加密U盘,小心翼翼地推到桌子中央。U盘上还带着他手心的汗渍。
"这里面是陆霆洲伪造苏氏集团偷税漏税的证据,"他压低声音,左右看了看,"还有他买通官员的转账记录...都是真的,我冒险从他书房偷出来的。"
苏清鸢的目光落在U盘上,没动。她注意到陈默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躲闪,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这不是一个带来好消息的人的表情。
"陆霆洲早就盯上了苏氏的夜莺计划,"陈默见她没反应,又补充道,声音压得更低,"他不只是想要苏氏的产业,更想要苏家的基因库。"
苏清鸢拿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夜莺计划?父亲笔记本里提到的那个基因编辑研究?这件事除了父亲的核心研究团队,应该没人知道才对。
"你怎么知道夜莺计划?"她抬眼看他,眼神锐利如刀,"我记得父亲的研究助手名单里,没有你。"
陈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挂钟滴答滴答地响着,像是在倒数。
"我...我无意中听到的,"他结巴着说,"有一次你父亲打电话,提到了这个名字..."
"是吗?"苏清鸢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前倾,"那你一定也听到了,我父亲是怎么评价你的?他说你是他最信任的人,比亲兄弟还亲。"
陈默的头垂得更低了,肩膀开始发抖。
"他还说,等他退休了,就把苏氏的安保部交给你,"苏清鸢继续说,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他甚至准备把城西那套房子过户给你,让你给儿子娶媳妇用。"
"别说了!"陈默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咖啡杯里的咖啡溅出来,洒在他手背上,他却像没感觉一样。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吧台那个半睡半醒的老头似乎被惊动了,抬眼看了过来。
陈默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低下头,声音哽咽:"是我对不起董事长...对不起大小姐...我..."
苏清鸢冷静地看着他,没有打断。她注意到,刚才陈默激动地拍桌子时,左边的衣袖向上滑了一截,露出胳膊上一个黑色的纹身——一个衔尾蛇的图案,蛇嘴里叼着自己的尾巴,蛇眼是红色的。
这个图案,她在傅景深的实验室见过。就在那个装着基因样本的冷藏柜上,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标志。
苏清鸢端起咖啡杯,掩住嘴角的冷笑。怪不得父亲的笔记里说"不要相信傅...",原来这一切远远不止陆霆洲那么简单。
"陈叔,"她放下杯子,语气缓和了些,"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你现在愿意站出来,还不算太晚。"
陈默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着一丝希望的光:"大小姐,你...你相信我?"
"我信不信不重要,"苏清鸢说,"重要的是证据。你把U盘给我,我会让陆霆洲付出代价。"
陈默犹豫了一下,还是把U盘往她那边推了推:"给你...这里面的东西足够让他身败名裂了。"
苏清鸢伸出手,指尖快要碰到U盘时,突然停住了。她抬起头,对陈默笑了笑:"我去洗个手,回来我们详细谈谈下一步该怎么做。"
陈默点点头,眼神还有些恍惚。
苏清鸢站起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路过吧台时,她假装整理头发,悄悄按下了藏在风衣纽扣里的紧急警报器——这是她的人给她的东西,只要按下,方圆五百米内她的人都会收到信号。
洗手间的镜子蒙着一层水雾,苏清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冷静。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泼了把脸,冰冷的水让她更加清醒。
陈默不可信。他胳膊上的衔尾蛇纹身太可疑了。还有那个神秘短信,真的是陈默发来的吗?还是说,这从头到尾就是个圈套?
苏清鸢擦干手,转身走出洗手间。刚走到包间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她心里一紧,猛地推开门。
包间里空荡荡的,窗户大开着,雨水夹杂着风灌进来,吹得桌上的纸巾漫天飞舞。陈默不见了。
苏清鸢快步走到窗边,向下望去。巷子狭窄湿滑,空无一人。只有风吹着雨丝,打在脸上生疼。
她转身回到桌子旁,那个白色的加密U盘还在。旁边多了一张字条,用铅笔写的,字迹潦草:"傅景深不可信,他是'他们'的人。快走,别回头。"
苏清鸢拿起字条,看了一眼就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她拿起U盘,揣进兜里。这一切越来越有意思了。
傅景深,衔尾蛇,"他们"...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父亲的死,母亲的基因实验,陆霆洲的野心...所有的线索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巨大的网,把她困在中央。
苏清鸢深吸一口气,眼神从迷茫逐渐变得坚定。不管这是谁设的局,她都奉陪到底。她失去的一切,都要亲手夺回来。
她摸出手机,按下了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喂?"
"是我,"苏清鸢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幕,"我需要你帮我查两个人。"
"谁?"
"陈默,我父亲以前的司机。还有,帮我查一下衔尾蛇图案,尤其是和傅景深有关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陈默?三年前不是已经确认死亡了吗?"
"显然,有人造假了。"苏清鸢说,"尽快查,我等着你的消息。"
"好。还有别的事吗?"
"告诉‘夜莺’,让她准备好,下一步行动提前。"
挂了电话,苏清鸢收起手机,转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外掠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清鸢的心猛地一跳,快步走到窗边向外望去。雨幕中,一个穿着红色风衣的女人撑着伞,正沿着街道慢慢走远。那个背影...
苏清鸢的呼吸瞬间停滞了。那个走路的姿势,那个微微歪头的小动作...和她姐姐苏雨桐一模一样!
她不是在之前的爆炸中没有踪影了?因为苏清鸢认为自己的姐姐苏雨桐应该在那场爆炸中死去,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傅景深的阴谋,也是傅景深与苏雨桐可是夫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