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月见清水回来时，佐助正在练字。

他自己就并非是只会武力的莽夫，培养攻略对象的时候自然不会把攻略对象往这个方向来培养。正相反，月见清水其实很在意佐助的文化素养，各种课程都给佐助安排了起来，上午带着佐助训练完之后，下午往往会抽出许多时间来给佐助上其他课程，最要紧的就是先给他上文史课程。

其他的可以不懂，可是连文史都一窍不通的话……只能说佐助以后肯定是一个很好骗的小朋友。

为了磨佐助的性子，让他的心能静下来、不被外物影响，月见清水又买了套笔墨，让佐助练字。

先是自己简单的练习，临摹的对象就是月见清水的字体。佐助颇有天分，虽然做不到神似，但是快速的抓几分形似却也并不困难。于是，之后手腕上就加了负重。

忍者的身体素质极好，就算是小孩子也不例外。而且佐助现在还有月见清水每天监管，再加上基因修正液的作用，轻易不会在训练中受伤。

佐助当然也并非一开始就能静得下心的。他的心中燃烧着复仇的焰火，紧迫感使得他一刻也停不下来。为了早日实现自己的目标，纵然已经身处异世，佐助依旧刻苦努力，甚至在月见清水已经让他休息之后也还是想挣扎着继续。

要知道月见清水可从来都是不把佐助最后一点力气榨干不罢休的。

但是，宇智波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即使我并不赞同，只要你能把我打服、向我展示出你的力量，那么我就会认可你——哪怕我心中其实并未完全赞同。

月见清水也毫不客气的践行了这条准则，让系统看得直摇头。

一看见你就想起来自己求学时被虐的死去活来的画面……以后谁还和你谈恋爱哦!

佐助知道自己反抗不了月见清水，而月见清水又真的很强，所以他就算心里其实不是很情愿，却也在按照月见清水的要求来做。如此几个月下来，佐助倒也习惯了这种生活。

在月见清水还没进门之前，佐助就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

他放下笔，来到窗边向下看。月见清水臂弯挂着西装外套，衬衫的领口解开了几颗，浅金色长发散开，在阳光的映衬下像个发光体。他似有所觉，也抬头望向窗口，然后表情柔和了许多。

佐助移开视线，面上颇为不在意的样子，手腕上的负重却已经拆下来了。

月见清水刚一进门，楼梯上便传来了矜持克制又带着点雀跃的脚步声。

“你回来了。”

月见清水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了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来。

“我回来了。”

衣服被挂在门口的架子上，月见清水一边走一边解开了自己的领带。他一只手拎着一个大大的纸袋，另一只手扣住领带、单手一扯便把领带扯了下来。

“给您的礼物。”

佐助有点别扭。

他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了，哪里需要别人出去一趟还要带个礼物来哄一哄——况且他和月见清水本来也没有多熟悉，就更轮不到月见清水来给他送东西。

“知道了。”

这么想着，佐助却是板着一张漂亮的、带着一点可爱软肉的脸把东西接了过来。漂亮的小宇智波连臭着脸都是漂亮的，更何况他的耳尖眼下还带着红晕。

“您不开心吗。”月见清水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单膝跪在地上、整个人矮了下来。他个子高，即使是这个姿势也比佐助还高一点。但是他的眼睛已经离佐助很近了，近的让他能窥见云雾之后安静的深潭。

月见清水并不擅长感知人类的情绪。他也不擅长表露出所谓的真诚。但是，他觉得，佐助或许有些不开心。他想要知道，然后为他解除烦恼。所以他也就这么做了。

为什么呢？不明白。但是总归是他的错就是了。

“没有。”

佐助的嘴唇抿的更紧了。

他有什么可不高兴的？佐助只觉得莫名其妙。好好的他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服从是月见清水的天性。但是他却觉得，不是这样的。佐助的失落像是浮动的水汽，远没有到会白茫茫一片洇湿每一寸天地的地步，但是却无声的在把所有快意的酥脆侵蚀成软趴趴的一片。

如果连情绪都温吞了，那这个人还会有心气吗。

“那就好。”月见清水的眼睛弯了弯，似是已经放过了那个话题。“您明天要和我一起出去吗？”

实在不擅长这些的月见清水思考一下，终于想起来了自己今天看到的一对对携手一起出行的中学生。

咖啡厅，蛋糕店，游乐场……

即使是木头也知道，人家一对对的出来大概都是约会的。而且他和佐助两个人大概都不是会在店里安静的品味一杯休闲时光、又或者是凑在一起八卦着打发时间的类型。

“不要。”佐助都没思考，直接便拒绝了。“那种浪费时间的事情……”

“可是您一直都没有出去过吧。”月见清水微微蹙了蹙眉。“不会浪费时间的，适当的休息很有必要。”

佐助抿着唇，看着月见清水的眼睛。良久，他才妥协似的同意了。

“就一会。”

“嗯。”月见清水敛眉含笑。“我会安排好您的时间的。”

“……”

佐助转身抱着袋子就走，不想再与月见清水多说一句话。

真是的……到底在笑什么啊!这么想着，佐助却也不自觉的露出了一点笑意。

他知道这或许不应该，但是月见清水实在是一个再可靠不过的人。而且……月见清水离他的过去也实在是遥远。让佐助遗憾的是，他不是一个宇智波。可让佐助有些卑劣的窃喜的也同样是他不是一个宇智波。

他不知道木叶，不知道火之国，甚至不了解忍者。想起曾经拿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小说和漫画来问他的月见清水，佐助的笑意更明显了一些。

似乎从他们熟悉起来了开始，他就不再去在乎月见清水到底是谁，月见清水也不再一定要那个所谓的“佐助的意志”的身份。这件插曲被他们默契的遗忘，他们都是意外闯入这个世界的旅人，所以互相依存彼此扶持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因为太过遥不可及，反而可以交付信任。

佐助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袋子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很好。

佐助的笑容缓缓消失。

月见清水把之前列给他的书单又补全了一些。这些都是讲某些思想和体系是如何建立与崩塌的书，即使偶有几本语言诙谐妙趣横生的，也不能掩饰其实整体上看来它们都很无趣的事实。

佐助倒不是不爱学习，就算是佐助还是不被寄托任何期望的族长幼子的时期，佐助其实也很喜欢学习，甚至在那个年纪就可以自己监督自己鞭策自己了。但是，这不代表他希望难得收到的礼物就是这种东西。

这么气着，佐助突然又笑了。

还真是那家伙的风格。

他干脆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然后看着最下面的盒子愣神。

雕工精美的木盒用金漆画着繁复花纹，里面是佐助最近很喜欢的点心。不过说是很喜欢，其实也只是上次多吃了一块而已。

于是月见清水就发现了，并且在外出的时候特意买来送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