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惊魄

皇后王氏的寝宫，暖阁内熏着淡淡的安神香，气氛却因太子妃沈氏的到来而显得有些凝滞。

沈氏今日妆容格外精致，却掩不住眼底深处的一丝亢奋与不易察觉的烦躁。她手中捧着一个精美的锦盒，笑容却有些僵硬：“母后，这是暗香阁新送来的‘九转凝香露’，说是加了西域珍品‘月光罗兰’，香气更胜从前，驻颜效果也极好。儿臣特意拿来孝敬母后。”

锦盒打开，里面是数只流光溢彩的琉璃瓶，瓶内液体呈现出梦幻般的淡紫色，香气比之前更加浓郁惑人，几乎瞬间就压过了殿内原有的安神香。

皇后微微蹙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侍立在侧的何惟芳。何惟芳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姿态恭谨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母后，新香初成，恐有冲撞。不如先由儿媳替母后试试香气？”

沈氏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何妹妹未免太过小心了。此露本宫已用过数次，并无不适，反而神清气爽。”她说着，竟拿起一瓶，拔开塞子，就要往皇后面前递。

那浓郁的异香扑面而来，皇后顿感一阵轻微的眩晕，心中警兆陡生！

“母后！”何惟芳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看似要搀扶皇后，实则巧妙地用身体隔开了沈氏递来的香露瓶。她袖中滑落一枚小巧的银针，快如闪电般在瓶口上方极快地沾了一下，随即收回袖中。动作行云流水，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无人察觉。

“太子妃娘娘，”何惟芳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母后今日晨起略感风邪，御医叮嘱需静养，不宜闻过于浓烈之香。娘娘一片孝心，母后心领了。这新露，不如待母后凤体康健再试？”

皇后顺势抚额，略显疲惫：“芳儿说的是。本宫今日确实有些头昏。太子妃的心意，本宫收下了，待过些时日再用。”

沈氏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眼神变得有些阴郁，紧紧攥着手中的香露瓶，指节发白。她死死盯着何惟芳，那目光充满了怨毒和一种被戳穿计划般的恼羞成怒。殿内气氛降至冰点。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皇后身边一名正在整理香炉的宫女，突然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双眼翻白，口中发出嗬嗬的怪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啊——！”殿内顿时响起一片惊叫。

“护驾！”侍卫首领反应迅速，立刻拔刀护在皇后身前。

混乱中，太子妃沈氏眼中却闪过一丝诡异的快意，不仅不后退，反而趁乱又向皇后靠近一步，手中那瓶打开的“凝香露”竟似“无意”地要脱手泼洒！

“娘娘小心！”何惟芳一直紧盯着她，见状毫不犹豫地再次挺身挡在皇后身前！同时，她藏在袖中的手猛地一扬，一把特制的、散发着清冽草木气息的淡黄色粉末（正是她根据“青鸾方”改良的解毒粉）精准地撒向沈氏手中泼洒出的香露！

嗤——！

淡紫色香露与黄色粉末在空中相遇，竟发出一阵轻微的灼烧般的声音，腾起一小股诡异的淡绿色烟雾！一股更加刺鼻、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呃啊！”距离最近的沈氏首当其冲，吸入那绿色烟雾，顿时脸色惨白，痛苦地捂住喉咙干呕起来，眼中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有毒！”侍卫首领厉喝，“拿下太子妃！保护皇后娘娘和皇子妃！”

侍卫立刻上前控制住摇摇欲坠、痛苦不堪的沈氏。皇后惊魂未定，被何惟芳牢牢护在身后。

何惟芳强忍着自己吸入少量烟雾带来的恶心感，迅速对侍卫道：“快！封闭门窗！这烟雾也有毒！取清水和醋来泼洒地面！还有，立刻去请御医和殿下！”

她冷静的指令瞬间稳住了混乱的局面。侍卫依言行事，宫人们也强忍着恐惧开始处理。

何惟芳这才看向地上那名抽搐的宫女，以及被侍卫架着、痛苦不堪的太子妃。她蹲下身，快速检查宫女的情况，发现她指甲发青，瞳孔涣散，显然是中了剧毒！而毒源…何惟芳的目光落在宫女袖口沾染的一点淡紫色痕迹上——正是刚才太子妃带来的“九转凝香露”！

这宫女，定是之前接触过这新露！毒性竟如此猛烈！

“凝香露…有毒…”沈氏痛苦地喘息着，看着何惟芳，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恐惧，有怨恨，还有一丝终于认清现实的绝望，“她们…骗我…她们说…只是让我…更得宠…”

皇后在何惟芳的搀扶下坐下，脸色铁青，既有后怕，也有震怒：“岂有此理！竟敢谋害本宫，毒害太子妃！这‘暗香阁’，罪该万死！查！给本宫彻查到底！”

很快，太子李弘和蒋长扬闻讯疾驰而至。看到殿内景象和安然无恙的皇后与何惟芳，两人都松了口气，但随即被眼前的情形点燃了滔天怒火。

“沈氏！”太子看着自己曾经温婉的妻子如今形容狼狈、眼神怨毒，痛心疾首，“你…你糊涂啊！”

“我糊涂？”沈氏忽然凄厉地笑了起来，指着何惟芳，“是她！是她害我！她嫉妒我！她怕我用了这露水变得更美，夺走殿下的宠爱！她刚才还撒了毒粉害我！”

“住口！”蒋长扬厉声喝道，眼神冰冷如刀，“太子妃殿下！内子若有心害你，方才大可袖手旁观！是她救了你！那绿色毒烟，是凝香露与解毒粉相遇后产生的剧毒！若非内子当机立断，你此刻焉有命在？你中毒已深，心神被控，还不清醒吗？！”

他的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沈氏耳边。她看着何惟芳平静却带着怜悯的眼神，又感受着自己身体的痛苦和混乱的心绪，再回想自己这段时间的偏执和易怒…巨大的恐惧和后知后觉的悔恨终于击垮了她。

“不…不是我…是她们…”沈氏瘫软在地，痛哭失声，“是暗香阁的人…她们说…用了这个…殿下就会只爱我一个…她们…她们控制我…”

太子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肃杀：“将太子妃带回寝宫，严加看管，延请御医全力救治！封锁暗香阁！缉拿所有相关人员！孤要亲自审问！”

一场针对皇后的毒杀阴谋，因何惟芳的敏锐和果决而功败垂成，但也彻底撕开了“暗香阁”狰狞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