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

床很宽，他们在家常这样坐着晒太阳。但今天不一样，身后的视线太烫，她连呼吸都放轻了。

成毅的脚步声靠近，带着点牛奶和雪松混合的味道。然后，梳子轻轻插进了她的发丝里。

他的动作很轻，不像她自己那么野蛮。手指偶尔会擦过她的头皮，带着薄茧的指腹蹭得她一阵发麻。江梦瑶把脸埋在膝盖里，偷偷掐着自己的手心——这样就不会因为痒意笑出声了。

"上次不是教过你怎么梳打结的头发？"成毅的声音就在头顶，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从发尾一点点梳开，急什么。"

"知道了。"江梦瑶闷闷地回答，声音瓮在膝盖里，听起来有点含糊。

阳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正好照在他们身上。成毅垂着的手腕上戴着块简单的机械表，表盘在光线下反光。江梦瑶盯着那抹反光，突然想起初中那次家长会，她被同学嘲笑"没有爸爸妈妈"，躲在教室后面哭。成毅本来在国外开会，硬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赶回来，就是带着这块表，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说："谁说你没有家人？我不是在这儿？"

那天他也是这样站在她身后，替她擦掉眼泪。

"想什么呢？"成毅突然问，梳子停在了她的发尾。

江梦瑶回过神，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靠在了他的腿上。她像触电似的猛地坐直，脸颊滚烫："没、没想什么！"

成毅没说话，只是梳子往下梳的时候，不小心勾住了个大结。江梦瑶"啊"了声，疼得皱紧了眉。

"别动。"成毅按住她的肩膀。他的手掌很大，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传过来，烫得她脊柱发麻。江梦瑶感觉他俯下身，呼吸喷在她的后颈上，带来一阵战栗。

"这里，"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结，"太用力会扯掉头发的。"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江梦瑶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撞破喉咙，连带着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昨晚他在书房工作到很晚，大概又抽烟了。

突然，成毅的手指不小心划过她的耳垂。

江梦瑶像受惊的小猫似的猛地转身，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

"唔！"她疼得闷哼一声，抬头想道歉，却对上成毅近在咫尺的脸。

他离得太近了。

近得她能看清他挺直的鼻梁，薄而紧抿的嘴唇，还有眼底翻涌的情绪。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平时总是冰冷的眼神此刻像融化的冰川，里面有她从未见过的慌乱和...别的什么。

江梦瑶的心跳瞬间停了一拍。

成毅的手还放在她的肩膀上，掌心滚烫。两人维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时间仿佛凝固了。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在他们之间织起一张金色的网，连空气里漂浮的尘埃都看得清清楚楚。

江梦瑶盯着他的嘴唇，突然想起高三毕业那晚，她喝多了，抱着他的脖子说"成毅你真好"。当时他也是这样看着她，眼神深邃得像要把她吸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