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

成毅倒在水洼里，黑色衬衫洇开深色血渍。江梦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伤口，血珠顺着指缝滴在成毅手背。她突然注意到男人蜷缩的指尖在痉挛，无名指以微小的幅度敲击着地面——三短，两长，三短。

SOS。

这个摩斯密码是她去年生日教他的玩笑，说万一哪天他这个"大人物"遇袭，总得留个求救信号。当时成毅还笑她电视剧看多了。

"看够了？"刀疤脸的刀锋切开皮肤，细密的血珠渗出，"乖乖跟我走，别学你男人耍花样。"

江梦瑶的视线越过刀疤脸肩膀，看见远处公路上亮起两道刺眼的光柱。车牌号被雨水模糊，但那车型她绝不会认错——是沈家的黑色商务车，他们在码头见过。

"沈明宇的人来了。"她忽然开口，声音出奇地平静，"你觉得他们会分你多少好处？"

刀疤脸勒紧的手臂明显松了松。江梦瑶趁机向前倾身，故意让脖颈贴上刀刃："我知道货在哪。比沈明宇给的多三倍，现在就能转给你。"

"少他妈骗人——"

"西巷第三家废品站，红色集装箱。"江梦瑶打断他，字字清晰，"我现在就给你转账定金，但你得带我走。"她感受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引擎声，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沈明宇要的是活口，你觉得落在他手里，我们谁还有命活着拿钱？"

成毅的手指不再敲击。雨水中，他蜷缩的身体似乎动了一下。

刀疤脸的呼吸变得粗重。江梦瑶能看到他瞳孔里的挣扎，贪婪与恐惧在车灯扫过时交替闪烁。远处的轮胎摩擦声已经清晰可闻，商务车显然发现了这里的异常。

"妈的！"刀疤脸突然咒骂一声，拽住江梦瑶的头发转向黑色轿车，"上车！"

剧痛让江梦瑶眼前发黑，却死死咬住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她知道成毅清醒着，知道那些敲击的信号绝不是随便发出的。当刀疤脸推搡着她经过成毅身边时，她故意踉跄，散落的发丝下，看见男人藏在积水里的左手正缓缓抬起，指缝间闪着黑色金属的冷光。

那是成毅的勃朗宁，他说过永远不会离身的东西。

黑色轿车引擎轰鸣着窜出去时，江梦瑶从后视镜里看见沈家的商务车正好停在成毅身边。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弯腰查看地面，而那片水洼里，除了渐渐扩散的血迹，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影。

刀疤脸不耐烦地拍着方向盘："密码！"

江梦瑶垂下眼睑，掩去眸底的寒光。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动时，指甲缝里的血渍印在玻璃上，像一道诡异的符咒。

"钱转过去了。"她把手机举到刀疤脸眼前，"但货要等我们安全离开市区才能交易。"

刀疤脸盯着屏幕上的转账信息，喉结上下滚动。雨刮器徒劳地扫着玻璃，江梦瑶在模糊的反光中看见他放在档位上的手微微发抖。

猎物和猎人的身份，有时候只在一念之间。她想起成毅教她的第一课：当你别无选择时，让敌人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直到他们踏入坟墓。

黑色轿车冲过收费站时，江梦瑶悄悄按下了手机电源键。屏幕亮起又熄灭，映出她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冷笑。

成毅，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