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白教堂的第三个满月,船行至大西洋中部时,安雅突然指着海平面尖叫。月光下,远处的海面泛着诡异的金光,像有无数条金色的鱼在游动。杰克举起望远镜,镜片里映出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那不是鱼群,是漂浮在海面上的向日葵花籽,每颗都在月光下散发着微光,组成一条蜿蜒的航线,指向未知的彼岸。
“是父亲的信号。”安雅的指尖抚过船舷的栏杆,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向日葵形状的刻痕,“他说过,如果有一天在海上看见‘会发光的花籽’,就沿着它们的方向走,那里有治愈记忆衰退症的最后一块拼图——‘原生记忆核心’,也就是未被将军篡改过的同步仪原型机。”
船舱底部的货箱突然发出响动。克利切撬开最底层的箱子,发现里面装满了悲情向日葵的花籽,每个花籽都用银箔包裹着,银箔上印着微型地图,拼接后是片陌生的大陆轮廓。艾米丽认出地图角落的图腾,是玛雅文明的太阳历符号:“原生核心藏在玛雅的太阳神庙里,那里的‘血祭仪式’传说,其实是古早的‘记忆共生’实验。”
安雅的记忆碎片在此时变得清晰:她躺在父亲的实验室里,头顶的屏幕上播放着玛雅壁画,画中两个祭司手心相对,额头抵着块发光的水晶,周围的人举着向日葵花束跪拜。“父亲说,玛雅人早在千年就掌握了记忆共生的原理,他们用太阳神庙的黑曜石吸收日光,转化为‘记忆能量’,储存在水晶里——那就是最早的同步仪。”
船行至第七夜,海面突然浮起座孤岛。岛的形状像片展开的向日葵花瓣,岸边的礁石上刻着玛雅文字。海伦娜的盲杖在礁石上轻敲,文字的凹槽里渗出金色的汁液,在沙滩上拼出句话:“唯有双生的灵魂,能打开太阳之门。”
安雅和安娜的手掌同时按在礁石上时,礁石突然震动起来,从中间裂开道通道,通道壁上镶嵌着发光的黑曜石,每块石头都映出不同的记忆画面:玛雅祭司进行共生仪式的场景、西班牙殖民者掠夺水晶的暴行、奥尔菲斯年轻时在神庙遗址考察的身影……“父亲三十年前就来过这里。”安雅指着画面里的年轻奥尔菲斯,他手里捧着的水晶,与记忆核心的碎片一模一样。
通道尽头的石门需要两姐妹同时吟唱才能开启。安雅唱着父亲教的童谣,安娜的声音自动加入和声,两人的声线完美融合,像双声部的天籁。石门上的太阳图腾渐渐亮起,中间的圆孔开始旋转,射出道金光,在对面的石壁上投出向日葵的影子,影子的花瓣数量正好对应玛雅历法的“十三月”。
穿过石门,眼前是片巨大的地下溶洞,洞顶悬挂着无数石笋,形状都像缩小的向日葵。溶洞中央的石台上,悬浮着块人头大小的水晶,水晶里流动着金色的液体,正是安雅口中的“原生记忆核心”。水晶的底座刻着玛雅文字,杰克翻译出其中的关键句:“共生之时,光影相济,记忆不朽。”
水晶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溶洞的地面裂开,露出下方的岩浆池。池边的石壁上,西班牙殖民者的涂鸦依稀可见:“魔鬼的石头,会吞噬记忆。”安雅的吊坠突然飞向水晶,与它融为一体,水晶的光芒瞬间变得柔和,在空气中投射出奥尔菲斯的影像。
“我的女儿们,当你们看到这段影像,说明你们已经通过了玛雅人的考验。”奥尔菲斯的影像坐在水晶旁,手里把玩着颗向日葵花籽,“原生核心的能量需要‘双生记忆’才能激活,安雅的记忆碎片与安娜的完整记忆互补,就像月光与日光,缺一不可。但激活的代价是,你们中必须有一人永远留在这里,成为核心的‘守忆者’。”
影像消失的瞬间,水晶突然分裂成两半,一半飘向安雅,一半飞向安娜。安雅的那半水晶浮现出她遗忘的童年记忆,安娜的那半则显现出她被囚禁的十三年经历。两姐妹对视的瞬间,突然明白了父亲的用意——所谓“守忆者”,不是牺牲,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共生。
“我留下。”安娜握住妹妹的手,水晶的光芒在两人掌心流转,“你的记忆需要阳光才能存活,而我习惯了黑暗。况且,守着原生核心,就能永远记得父亲的样子,记得我们一起逃亡的日子,这不是惩罚,是馈赠。”安雅的眼泪落在水晶上,两半水晶突然重新融合,安娜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融入水晶的光芒中。
“我们没有分开。”水晶里传来安娜的声音,安雅的吊坠突然发烫,她的脑海里多出无数画面:安娜在守忆室里阅读父亲的笔记,在岩浆池边种植向日葵,在水晶的光芒里向她挥手……“我们的记忆已经共生,你看到的,就是我看到的;你记得的,我也永远记得。”
原生核心的光芒突然照亮整个溶洞,石笋上的玛雅文字开始脱落,在空中组成完整的“记忆图谱”,覆盖了欧亚非美四大洲。图谱上的每个光点都在闪烁,代表着世界各地被同步仪影响过的人,此刻都感受到了水晶的能量,开始自发地寻找身边的“共生者”。
杰克的怀表突然开始走动,指针指向十二点。他打开表盖,里面的齿轮自动重组,露出张奥尔菲斯的字条:“原生核心激活后,所有同步仪的残留信号都会被净化,但需要有人将花籽撒向世界各地,让‘记忆共生’的种子生根发芽。安雅会继承我的使命,而你们,要带着向日葵的信念,继续走下去。”
离开孤岛时,安雅的记忆衰退症彻底痊愈了。她的脑海里既有自己的童年,也有安娜的经历,两种记忆交织在一起,却无比和谐。她站在船头,将原生核心的花籽撒向海面,花籽落水的瞬间,长出成片的向日葵,沿着航线一路延伸,像条金色的纽带,连接着新旧大陆。
船舱里,艾米丽的医药箱多了本新的笔记,封面是安雅画的并蒂向日葵,旁边写着:“记忆不是枷锁,是桥梁。”克利切把从玛雅溶洞带出来的黑曜石碎片串成项链,送给每个同伴,石头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海伦娜的盲杖敲了敲船舷,远处传来海鸥的鸣叫,与向日葵花田的沙沙声完美共鸣。
安雅翻开父亲的最后一本日记,最后一页贴着张世界地图,每个国家的首都都画着小小的向日葵。“下一站是非洲的乞力马扎罗,”她指着地图上的标记,“父亲说那里的雪山上,有种能在严寒中开花的向日葵,它们的记忆能治愈战争留下的创伤。”
杰克握紧怀表,感受着里面传来的、与水晶相同的频率,轻声说:“弗雷迪说过,向日葵的花盘会跟着太阳转动,但根永远扎在土里。我们的旅程也是这样,无论走到哪里,那些守护过的记忆,就是我们的根。”
船继续前行,破开大西洋的波浪,朝着非洲大陆的方向驶去。甲板上的向日葵花籽在风中滚动,掉进船板的缝隙里,很快就长出嫩绿的芽。安雅的吊坠在阳光下闪着光,水晶里的安娜笑着挥手,仿佛在说:别怕,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向着光。
而在遥远的玛雅溶洞,原生记忆核心的光芒里,安娜正坐在守忆室的窗边,手里捧着安雅送来的花籽,在黑曜石的墙壁上画下新的记忆图谱——那里有她和妹妹的笑脸,有杰克、艾玛、艾米丽、克利切、海伦娜的身影,还有无数个正在被唤醒的灵魂,他们的轮廓交织在一起,组成了株覆盖全球的、永不凋零的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