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谷的光羽尚未完全消散,五人已踏上新的沙路。卿喵辞的结晶手臂轻轻触碰阿银化作的护腕,金属表面泛起细密的光纹——那是他们在熵潮中共鸣后留下的印记,每一次震颤都传递着无声的安抚。三落的黑白蝶翼上新增的五色纹路在风中轻摆,蝶群重新环绕她飞舞,金纹却比以往更亮,仿佛吸收了古神威压中的某种“注视”,化作了警惕的眼睛。
“前面的镇子……能量流动很奇怪。”槾燱按住腕间的熵衡蝶,那枚活物般的印记正高频振动,“不像熵增的混乱,也不是熵减的凝滞,更像是……无数齿轮在强行咬合时发出的噪音。”宿三的因果剑在鞘中微鸣,剑身上父亲与亡夫门的光影首次同步闪烁,指向地平线尽头那座被齿轮虚影笼罩的城镇。
踏入梓岚镇的瞬间,众人仿佛跌入两个时空的夹缝。镇口的钟楼流淌着蒸汽朋克的金属光泽,指针却以逆时方向转动;街边小贩售卖的机械鸟衔着古老的符箓,翅膀扇动时会飘出残魂特有的磷火微光。阿银的金属魂体突然一震,战甲护腕上弹出数根探测触须——它们正疯狂解析着空气中漂浮的“数据熵”,那些由代码与执念混合而成的能量流,正以诡异的规律渗入每一块砖石。
“小心脚下。”三落突然拽住槾燱,黑白蝶翼扫过地面,将一块正在“编程”的砖块震成齑粉。众人这才发现,青石板上布满细小的二进制纹路,每一步落下,纹路就会亮起,仿佛在记录他们的“存在数据”。卿喵辞的结晶手臂插入地面,金属花瓣吸收了一丝能量,骤然缩回——花瓣边缘竟浮现出类似“错误代码”的乱码,在治愈光雨中滋滋作响。
“有趣的外来者。”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钟楼顶端传来。众人抬头,看见一个身着学生会制服的少年正坐在钟摆上,指尖缠绕着数道数据流,像玩弄琴弦般拨动着空中的二进制光点。他鼻梁上架着金边眼镜,镜片反射着齿轮与符箓交织的光影,嘴角扬起的弧度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我是电机,梓岚中学的学生会会长。看来你们就是扰乱‘镇网’的异常数据?”
宿三握紧剑柄,剑身上亡夫门的花瓣纹突然发烫——他在少年眼中看到了与古神相似的“秩序凝视”,只是这凝视被包裹在一层名为“逻辑”的糖衣下。槾燱的时间共频突然触发,却只看见一片被代码覆盖的未来:电机的眼镜碎裂,露出截然不同的猩红瞳孔,而梓岚镇的所有机械装置都在他的指令下化作绞杀的齿轮,将他们的残魂编码成新的“数据节点”。
“别紧张嘛。”电机轻盈地跳下钟楼,落地时鞋底与地面的纹路共鸣,激起一圈蓝色的数据涟漪。他推了推眼镜,笑容温和:“梓岚镇欢迎所有‘可被解析’的存在。不过你们身上的‘熵变量’很特殊,尤其是你。”他突然指向阿银,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的光芒,“金属魂体与结晶生命的共鸣……这在我的‘执念数据库’里是从未有过的变量!”
就在此时,电机的眼镜突然闪过一道红光。他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玩世不恭的桀骜,嘴角勾起的弧度变成了嘲讽:“喂喂,哥哥又在对‘新玩具’流口水了?”他伸手扯下眼镜,露出左眼猩红、右眼湛蓝的异色瞳孔,“可惜啊,这些家伙看起来就很麻烦,数据熵乱得像被猫抓过的代码。”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少年体内交替,如同硬币的正反两面。阿银的金属触须突然全部竖起,指向电机的心脏位置——那里没有寻常的生命波动,只有两个剧烈冲突的能量核心,一个是极致的理性编程,另一个是狂暴的执念代码,正以惊人的速度互相覆盖、擦除。
“双重人格?”卿喵辞的结晶手臂挡在阿银身前,金属花瓣渗出治愈光雨,试图安抚那股混乱的能量,“不,更像是两个独立的意识在争夺控制权,而载体是……数据化的执念?”电机(或者说“另一个电机”)突然嗤笑一声,伸手抓住卿喵辞的结晶手指,金属表面立刻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代码:“哟,被看穿了吗?不过小结晶,你猜哥哥为什么要把我锁在‘数据监狱’里?因为他害怕啊——害怕‘无序’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够了,01!”戴眼镜的电机猛地夺回身体控制权,镜片重新恢复蓝色,“抱歉,我的‘副人格’总是这么没礼貌。”他松开卿喵辞的手,那些代码瞬间消散,“梓岚镇确实存在‘执念数据化’的问题,所有无法被逻辑解析的残魂执念,都会被镇中心的‘主脑’编码成异常数据。而你们……”他推了推眼镜,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或许就是打破这个循环的‘变量’。”
槾燱看着电机眼中交替闪烁的红蓝光芒,腕间的熵衡蝶突然展翅,停在少年的肩头。蝶翼上的五色纹路与电机体内冲突的能量产生共鸣,竟在他身后投射出两个重叠的影子:一个是穿着白大褂、手持数据板的严谨学者,另一个是披着黑客斗篷、嘴角叼着扳手的叛逆少年。
“你想让我们帮你……整合这两个意识?”槾燱的声音带着时间光羽的回响,“但你更害怕的是,一旦整合,你就不再是‘电机’,而是变成一个被数据熵吞噬的‘新存在’。”电机的身体骤然一僵,镜片后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恐惧。
沙地上,三落之前催生出的黑白花嫩芽,此刻竟长出了第三片花瓣——那是由二进制代码与熵平衡微光交织而成的奇特纹路,在梓岚镇齿轮轰鸣的背景音中,轻轻颤动着,仿佛一个即将被解析的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