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帝都国际机场。
黎初压低了鸭舌帽檐,墨镜后的眼睛快速扫过接机大厅。身边的小芒果拽着她的衣角,另一只手抱着一个褪色的芒果玩偶。
"妈咪,我们要去见干妈吗?"三岁的女孩仰起脸,眉眼间已经有了那个人的影子。
"对,参加干妈的婚礼。"黎初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胃部传来熟悉的刺痛。这三年她的胃病时好时坏,巴黎的医生警告她需要长期治疗,但为了闺蜜林月的婚礼,她还是带着小芒果回来了。
"黎小姐,这边!"林月的助理小跑过来,"车在B2停车场。"
坐进保姆车,黎初才松了口气。三年足够让人忘记一个十八线演员,但她还是谨慎地避开了所有可能认出她的场合。这次回国只停留三天,她订了婚礼次日返程的机票。
"妈咪,你看!"小芒果突然指着车窗外巨大的广告牌,"那个叔叔好帅!"
黎初的血液瞬间凝固。广告牌上是夏以昼的香水广告,他穿着白衬衫,领口微敞,眼神深邃地望着远方。下面一行广告语:「记忆是有味道的」。
"嗯,很帅。"她轻声应道,把女儿搂得更紧了些。小芒果不知道的是,那个"帅叔叔"的衣柜里,至今还挂着她寄回去的那枚银戒指。
婚礼当天,阳光明媚。
黎初穿着淡紫色的伴娘礼服,看着闺蜜在牧师的见证下交换戒指。当新郎亲吻新娘时,她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曾几何时,她也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只是站在她身边的人...
"妈咪,我想去玩!"小芒果指着花园另一侧的儿童游乐区。
"去吧,别跑太远。"黎初揉了揉女儿的发顶,转向一旁的侍者,"麻烦帮我看着点那个穿粉裙子的小女孩。"
侍者点点头跟了过去。黎初这才有机会从手包里取出药瓶,倒出两片白色药片吞下。最近胃痛发作越来越频繁,巴黎的医生催促她做进一步检查,但她总以工作忙推脱。
"需要水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黎初的手一抖,药瓶掉在草地上。她缓缓转身,夏以昼就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杯柠檬水,西装革履的样子比广告牌上更加摄人心魄。
"谢...谢谢。"她机械地接过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一阵电流般的战栗瞬间传遍全身。
夏以昼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像是要把这三年的时光一寸寸补回来:"你瘦了。"
黎初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工作忙。"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恭喜你,听说星耀现在是你全权掌控了。"
"不,我离开了星耀。"夏以昼的声音很平静,"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现在只做自己想做的项目。"
一阵孩童的笑声打破了他们之间微妙的沉默。黎初转头看去,顿时血液凝固——小芒果正坐在秋千上,而推秋千的人,是夏以昼的私人助理!
"那是..."夏以昼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声音戛然而止。
黎初的大脑一片空白。从远处看,小芒果的侧脸与夏以昼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同样的眉形,同样的鼻梁弧度,甚至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黎初,"夏以昼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轻柔,"那个孩子...多大了?"
所有的谎言都失去了意义。黎初深吸一口气:"两岁八个月。"
夏以昼的眼睛瞬间红了。他迅速计算着时间——正是黎初离开前后怀上的。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摸向口袋,那里装着从未离身的银戒指。
"她叫什么名字?"
"夏檬,小名小芒果。"黎初苦笑,"老土的名字,是不是?"
夏以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似有万千情绪翻涌。就在这时,小芒果发现了他们,欢快地跑过来:"妈咪!那个叔叔说我荡秋千超厉害!"
她在距离两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好奇地打量着夏以昼:"妈咪,这个叔叔也好帅哦!"
黎初不知该如何回应。夏以昼已经蹲下身,与小芒果平视:"你好,小芒果。我是...你妈妈的老朋友。"
"你有礼物给我吗?"小芒果天真地问,"干妈说婚礼上会有很多礼物!"
"小芒果!"黎初轻声喝止,"不能随便要礼物。"
夏以昼却笑了,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巧了,我还真有。"
盒子里是一枚小小的芒果形状的金吊坠。黎初的呼吸停滞了——那是他们热恋时,他开玩笑说要送给未来女儿的礼物。
"你怎么会..."她的声音发抖。
"一直带着,等了三年多。"夏以昼轻声回答,小心翼翼地为小芒果戴上项链,"喜欢吗?"
"超喜欢!"小芒果开心地转了个圈,突然凑近夏以昼的脸,"叔叔,你眼睛和我一样耶!"
黎初的胃部一阵绞痛,这次不是因为疾病。她看着这对父女相视而笑的画面,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黎初,"夏以昼站起身,目光灼灼,"我们需要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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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屋的花园里,小芒果在保姆的照看下追逐蝴蝶。黎初和夏以昼坐在长廊下,中间隔着一壶已经凉了的茶。
"为什么不告诉我?"夏以昼打破沉默。
黎初摩挲着茶杯边缘:"你当时已经订婚了。"
"那场订婚第二天就取消了。"夏以昼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我找遍了法国,但你用的假名。"
黎初惊讶地抬头:"你...去找我了?"
"每个月都去。"夏以昼苦笑,"直到六个月前,雯姐终于松口告诉我你的下落。"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地上。黎初看着光影中小芒果欢快的身影,突然觉得一切隐瞒都那么可笑。
"你的记忆...都恢复了吗?"
夏以昼摇摇头:"不是全部。但重要的部分都在。"他拿出一部旧手机,点开录音文件,"这是我心理治疗时的录音。"
录音中,夏以昼的声音缓慢而坚定:"今天又梦见了那个樱花树下的场景。女孩穿着白裙子,我吻她的时候,她睫毛在颤抖...她叫我'昼昼'..."
黎初的眼泪无声滑落。这些细节,如果不是亲身经历,绝不可能虚构出来。
"还有这个。"夏以昼打开平板电脑,展示一份法律文件,"这是我起诉父亲和医疗团队的胜诉判决。他们承认了对我的记忆干预是非法的。"
小芒果的笑声从花园传来,夏以昼的目光追随着她,眼中满是柔软:"她真完美。"
黎初终于崩溃了:"你不明白!我每天都在害怕...怕她生病,怕我养不好她,怕有一天你要把她从我身边夺走..."
夏以昼突然单膝跪在她面前,握住她颤抖的手:"我永远不会那么做。"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银戒指,"三年前你把它还给我,但我从未放弃过。黎初,嫁给我。"
黎初的视线模糊了。就在这时,小芒果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他们:"叔叔,你为什么跪着?"
夏以昼转向小女孩:"我在问你妈妈,能不能当你的爸爸。"
小芒果睁大了眼睛,突然扑进黎初怀里:"妈咪!这个叔叔是爸爸吗?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说我没有爸爸..."
黎初抱紧女儿,泪如雨下。夏以昼轻轻将母女二人拥入怀中,吻着黎初的发顶:"这次,我绝不会再忘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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