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坐帝座的太微一直默不作声,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摩挲着,眼底情绪翻涌却始终未露半分。直到殿中议论声渐起,他才缓缓抬眼,目光先落在脸色青白交加的荼姚身上,眉头一蹙,那道平日里总带着几分权衡的视线陡然冷了下来。
太微够了!
太微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天帝独有的威压,瞬间压下了殿中的窃窃私语。
太微天后身为六界母仪,在大殿之上如此失态,成何体统?
他视线一转,扫过旭凤紧绷的侧脸,语气更沉了几分:
太微还有你旭凤,你能安然重返天界本是好事,却一回来就对兄长咄咄逼人,眼里还有没有天规礼法?
顿了顿,太微的目光落在润玉身上,神色稍缓,带着几分刻意的公允:
太微润玉今日本是好心来迎你回天界,一片兄长情谊昭然可见,反倒被你们母子这般构陷刁难,莫非真当本座看不见,听不着吗?
这话看似斥责,实则已将“构陷”二字轻轻坐实,既给了润玉台阶,又暗指旭凤母子无理取闹。
旭凤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他自然听得出父帝话里的意思,可眼下实证全无,众仙议论纷纷,再硬撑下去只会更难堪。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头的怒火,垂眸道:
旭凤儿臣……儿臣许是涅槃时被烈焰迷了眼,一时失察,错怪了兄长,儿臣绝无构陷之心,还请父帝息怒。
虽说是服软,语气里却仍带着不甘,只是那点戾气,终究是被太微的威压和眼下的僵局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太微你知道错了就好,那便罚你禁足栖梧宫一个月,抄写《礼记》百遍。
旭凤儿臣领命
太微虽有心偏袒旭凤,对其犯错仅施小惩以服众,但旭凤仍压不下心头的怒火:
旭凤(内心)润玉,你等着,终有一日我会亲手将你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旭凤的眸中燃着烈焰,瞳仁因极致的恨意而微微收缩,眼底翻涌着猩红的戾气。
润玉既然是场误会,说清楚便罢了。
润玉深知太微素来以天界平衡为要,此刻若再揪着不放,反倒落了下乘。何况他今日前来,本是为迎旭凤归界,尽一份兄长本分,怎料如今的旭凤竟对自己充满了敌意。
润玉父帝,母神,儿臣先告退了。
他对着殿上太微与荼姚深深一揖,转身缓步向外走去,行至殿门那根雕龙玉柱前,他脚步微顿,眸光不经意般扫过柱后,随即若无其事地抬步,指尖却在袖中悄然捻了个诀,一团毛茸茸的绿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猝不及防地被卷入他的衣袖。
南汐哎哎哎我的胳膊!殿下轻点,好痛!
细弱的哭喊声几乎微不可闻,只有被灵力包裹着的狗尾巴草自己清楚,那几片薄薄的叶子被揪得有多委屈。
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中,润玉已远离九霄云殿的喧嚣。他停在一片月华浸润的白玉平台上,周身清辉与周遭星辉相融,更显身姿挺拔。
抬手间,宽大的月白袖袍轻轻一抖,一道柔和的灵力托着那株狗尾巴草飘出,草叶刚沾到地面,绿光一闪便化作了人形。
南汐哎哟我的屁股!殿下就不能轻轻放人家下来吗?这般毛躁,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润玉转过身,月光映在他清俊的侧脸,平日里温润的眉眼此刻覆着一层薄霜,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润玉你还真是不长记性
他上前一步,袖摆扫过玉栏,带起一缕微风。
润玉九霄云殿是什么地方?天后耳目遍布,你竟敢再次偷偷藏在柱后窥探。若真被她发现,以她的性子,你这条小命还保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