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手表屏幕上猩红的倒计时数字，如同死神的脚步，在骤然死寂的公寓里冷酷地跳动：**5… 4… 3…
秦粿的惊呼声还在空气中回荡，赵雷等人已经本能地扑向那台银色笔记本电脑！但一切都晚了。林薇手腕上那声微不可查的“滴”声，如同启动毁灭的魔咒。当秦粿的检测线缆触碰到电脑外壳的瞬间，屏幕上最后一点代表数据的微弱亮光彻底熄灭，机箱内部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心胆俱裂的——“咔哒”脆响！
物理覆写完成！核心存储彻底焚毁！不可逆！
“拦住她！”陈默的怒吼几乎与倒计时归零同步！赵雷和另一名警员如猛虎般扑向依旧站在饮水机旁的林薇！
林薇没有反抗。她甚至没有试图去触碰那块“智能手表”。在赵雷的手即将抓住她胳膊的刹那，她只是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嘲弄般地，抬起了手腕，将表盘展示给暴怒冲来的陈默看。
屏幕上，倒计时消失，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漆黑。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毁灭，从未发生过。
她的动作从容得近乎优雅。那眼神，不再是伪装的无辜或悲伤，而是一种深潭般的平静，以及平静之下，令人不寒而栗的掌控感。
“林薇！你涉嫌故意损毁重要物证！现在正式逮捕你！”赵雷将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铐在了林薇纤细的手腕上，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林薇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铐，银色的金属在灯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她抬起头，再次看向陈默，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依旧清晰：“陈队长，如你所愿。不过…”她的目光扫过那台已经变成废铁的电脑，“…你们想找的‘证据’，恐怕永远找不到了。”
“带走！”陈默脸色铁青，强行压下心中的挫败和翻腾的怒火。他知道，林薇主动暴露销毁数据，等于承认了仁和医院信号与她有关，也等于承认了她与沈静资金转移的关联！这本身就是重大突破！但关键的直接证据…没了。
林薇被押出公寓，背影依旧挺直，没有丝毫狼狈。杜子腾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那台冒烟的电脑（物理覆写产生的高温导致内部元件短路烧毁），咽了口唾沫，小声对还在设备前懊恼抓头的秦粿说：“…这…这也太狠了吧？直接物理毁灭？粿仔，那信号…还能查不？”
秦粿没理他，手指在设备上飞快操作，试图从那块被林薇戴走的“智能手表”最后发出的信号中捕捉蛛丝马迹，但一无所获。那手表在林薇被铐上后，似乎就彻底变成了一块真正的电子表。
***
市局审讯室。灯光惨白。
林薇坐在审讯椅上，手铐固定在桌面。她微微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神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疲惫，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抗从未发生。
陈默坐在她对面，赵雷在一旁记录。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
“林薇，”陈默的声音低沉，带着穿透性的力量，打破了沉默，“仁和医院VIP病房，你发送的那条加密信号。信号特征码与沈静非法转移资金的手法高度一致。解释一下。”
林薇缓缓抬起眼皮，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信号？陈队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在医院复查，用的是公共网络浏览康复资料。如果有什么异常信号，或许是医院的网络被黑客入侵了？毕竟，连你们警方的系统都曾被入侵过，不是吗？”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之前的“狼眼人”线索被篡改事件。
“不要避重就轻！”陈默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提高，“你手腕上的表！那声‘滴’响之后，你的电脑立刻启动了物理覆写程序！这也是巧合？黑客能隔空操控你从未联网的笔记本电脑？！”
“那块表？”林薇微微歪头，露出一丝无奈，“那只是一块普通的健康监测手表，有久坐提醒功能。至于电脑…”她顿了顿，眼神黯淡下去，带着一丝“受害者”的委屈和愤怒，“我承认，我设置了数据保护程序。因为我害怕！我害怕母亲的同伙会像对付孙强一样，对付我！会侵入我的电脑，窃取我协助警方调查的资料，甚至…栽赃我！设置物理销毁，是我保护自己的最后手段！我没想到…会被触发。” 她的解释，再次将自己置于“被迫害者”的位置。
“保护自己？”陈默冷笑，“保护到需要销毁可能指向你母亲、甚至指向你自己的关键证据？”
“陈队长，”林薇迎上他锐利的目光，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我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找出真相，让沈静伏法。如果我的电脑里真有所谓的‘关键证据’，指向她或者她的同伙，我为什么要销毁？这对我有什么好处？难道我会帮那个试图烧死我的母亲掩盖罪行吗？”
她的反问逻辑清晰，合情合理，再次将陈默逼入了“指控受害者”的道德困境。审讯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老王一脸凝重地站在门口，对陈默使了个眼色。
陈默示意赵雷继续，自己起身走了出去。
走廊里，老王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兴奋：“陈队！骸骨！苏婉的骸骨！有新发现！技术组在做更精细的骨骼复原和伤痕分析时，在她**左侧颞骨（太阳穴附近）内部，发现了一处极其隐蔽的、非火灾造成的…陈旧性线性骨折痕迹！ 形态非常特殊，像是…被某种细长的、带有棱角的钝器，以极大的力量精准击打造成！”
生前头部重击！
苏婉不是被火灾烧死的！她是在被选为替死鬼后，先被杀害，再放入火场！凶器特征指向性极强！
“而且，”老王的声音更低了，“根据骨折的愈合程度推断…**受伤时间，距离她死亡（火灾）…至少有一个月以上！”
一个月以上？！
这个时间点，如同闪电劈开了陈默眼前的迷雾！
一个月前…那时沈静还在林家！还在伪装慈母！她怎么可能提前一个月去杀害苏婉？除非…杀害苏婉并策划替死骗局的，另有其人！或者…沈静有帮凶！一个能提前布局的人！
林薇那张平静的脸瞬间浮现在陈默眼前！一个能接触到苏婉（护工）、了解她做过脊柱手术（仁和医院复查）、有能力提前布局的人…
“立刻！重新梳理苏婉失踪前一个月的所有行踪！查她和林家所有人的接触记录！特别是…林薇！”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激动！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能撬动林薇完美防御的支点！
审讯室内。
林薇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侧头，目光仿佛能穿透单向玻璃，落在走廊里陈默和老王的身影上。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静。
赵雷还在追问信号和手表的问题，林薇滴水不漏地应对着。
突然！
“嗡——”
一阵极其轻微、却足以让近距离的人感知到的震动，从林薇被铐在桌面下的手腕处传来！是那块“智能手表”！
震动只持续了不到一秒，极其短促。
林薇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毫无察觉。但一直紧盯着她的赵雷，却敏锐地捕捉到她低垂的眼睫，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
技术科监控室里，一直不死心、试图捕捉那块手表残留信号的秦粿，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面前的设备屏幕上，一个代表着“手表”的虚拟光点，爆发出一圈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蓝色涟漪！
“信号！…手表…被动激活…发射了…定位…和…状态码！”秦粿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结巴，“接收端…无法锁定…但…信号模式…和医院那个…完全一致！”
这绝不是健康监测手表该有的功能！它在向某个未知的存在，报告林薇的位置和状态（被捕）！
“陈队！手表！它动了！”秦粿抓起对讲机，声音穿透走廊！
审讯室内，陈默刚好推门进来，听到了秦粿的呼喊，也看到了赵雷脸上捕捉到林薇细微反应的惊疑！
林薇抬起头，迎向陈默锐利如刀的目光。她的脸上，依旧平静。但陈默却从她那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看到了一丝…棋手看到对手终于踏入陷阱时的、冰冷的了然。那瞬间的震动和信号发射，仿佛是她故意泄露的破绽，又像是…某种倒计时的开始。
“林薇，”陈默一步步走回审讯桌前，声音如同寒冰，“你的手表，刚才在给谁发信号？”
林薇缓缓靠回椅背，手腕上的手铐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她看着陈默，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清晰而冰冷的笑意，那笑意中，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漠然：
“陈队长，**有些棋，下了第一步，结局…就已经写好了。** 信号？或许…只是提醒我该吃药了呢？”
审讯室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静默的棋局上，无形的杀机弥漫。倒计时的滴答声，仿佛在每个人的心中无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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