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娃娃店里，灯光暖暖的。影汐慢慢睁开了眼睛。视线一点点清楚起来，首先看到的，是舒言那张很近的脸，上面写满了惊讶、后悔和特别特别尴尬的表情。

空气好像冻住了。

舒言整个人都僵住了。那句不小心冲口而出的“我不能失去你”，像打雷一样在他自己脑子里轰轰响。血一下子冲上他的脸和耳朵，烫得他脑子都乱了。对上影汐刚醒来、还有点迷糊和好奇的紫色眼睛，舒言只觉得从来没有这么慌过。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舒言声音一下子变高，又急又乱地解释，“我是说…你不能有事！因为…因为你的仙力对我们太重要了！对！打曼多拉需要你！”他话都说不利索了，猛地站起来，动作太急带倒了椅子也顾不上。他手忙脚乱地扶了下滑掉的眼镜，眼睛到处乱看，就是不敢再看影汐，“你…你刚醒，得特别安静！我去…我去看看辛灵仙子那边要不要帮忙！”话没说完，他简直像逃命一样，脚步歪歪扭扭地冲出了房间，背影狼狈极了。

房间里一下子特别安静，只剩下影汐和也有点呆住的茉莉。

茉莉眨了眨大眼睛，看看主人跑得那么慌的样子，又看看垫子上还睁着眼、好像没弄明白刚才那几秒钟发生了什么的影汐，忍不住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地偷笑起来：“噗…影汐仙子，你别生气呀！主人他…他就是太紧张了！他平时不这样的！真的！肯定是看你伤得那么重，一下子急坏了才说错话的…”她的小脸也红红的，觉得刚才那幕又好笑又让人害羞。

影汐没说话，只是慢慢地眨了眨眼。身上各处的疼这会儿才清楚地传过来，但心里…却奇怪地有一股陌生的、温温的感觉在动，不厉害，但像石头丢进平静的水里，弄出了一圈圈波纹，让她没法忽略。

“不能失去你…”她在心里默默地重复舒言的话。这比“需要你的仙力”、“谢谢你”或者“不能看着你出事”都要…更直接？更…用力？这好像不光是对一个厉害帮手的看重，更像是…一种更深一点的、她一下子还不太明白的…关心？

她想起在那个紫色的奇怪地方，那个光影子说的话：“重要的是你怎么用它，给它什么意义。”舒言给她的存在找的意义，好像不只是“打曼多拉的工具”？这个模模糊糊的想法，让影汐安静了很久很久的心，第一次有了点叫“想不通”的波动。这种程度的“在乎”，到底算什么呢？

“影汐仙子？”茉莉看她一直不说话，有点担心地靠近，“你还好吗？是不是哪里疼？”

影汐回过神，轻轻摇头：“…没事。”她的目光落到手腕上安安静静缠着的灵犀之影，感觉着它凉凉的、不再那么沉的碰触，小声问：“他…看到别人受伤，也会这么‘紧张’吗？” 她得找个例子，好明白舒言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茉莉歪着头，很认真地想：“主人当然关心所有伙伴啦！思思受伤他也会着急想办法治，王默有危险他也会拼命去救。但是…”她使劲回想每一个小细节，“…像刚才那样，整个人像丢了魂，说话都颠倒了，慌得差点摔倒的样子，我真是头一回见！上次罗丽被曼多拉抓走，王默都急哭了，主人虽然也特别着急，眉头皱得紧紧的，可他还是能冷静地分析情况、安慰王默、想办法救人呢！”

第一次？就因为她伤得重？影汐心里那根弦好像又被轻轻碰了一下，带着更多的好奇。她没再问，只是默默感觉着心里那股陌生的暖意和跟着来的、更乱的想法。舒言…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

与此同时，城市一个破旧的地下仓库

文茜一脚踢开脚边的空罐头，发出难听的响声，脸黑得像锅底。镜空间的计划彻底失败，还被曼多拉骂了一顿，让她火冒三丈。更让她妒火中烧的，是舒言对影汐那明显过头的紧张，还有…她远远偷看到的，娃娃店窗边两人靠得挺近说话的样子！

“凭什么…那个冷冰冰的老家伙！”文茜咬着牙，指甲掐进手心，“舒言…你居然…”

她猛地转向身边像木头一样不动的铁希，声音又凶又带着点哄骗：“铁希！给我感觉！感觉罗丽的仙力气味！她们肯定在叶罗丽娃娃店边上！给我找出最准的位置！”

“罗丽…”这个名字像把最尖的冰刀，狠狠扎进铁希被黑雾堵住的记忆里！那个像刚开的花一样好看、带着香气的粉色影子，她担心的眼神，她带着哭腔的喊声…“金王子，醒过来！求你了！”…碎掉但特别清楚的画面像炸雷一样在他糊里糊涂的脑袋里爆开！剧烈的头痛跟着控制他的黑暗契约力量一起压下来！

“呃啊——！”铁希痛苦地低吼，双手抱头，一条腿重重跪在地上，身子抖个不停。他眼睛里，金色的光和浓得化不开的黑气拼命打架，像要把他的魂都扯碎！

“废物！这点小事都干不了？！”文茜不耐烦地骂，一点不犹豫地又催动黑暗契约的力量，像看不见的烙铁烫他的魂。

更厉害的疼压住了那点挣扎的金光。铁希身子猛地一停，喘气变得又粗又空。他眼里的金光被硬按下去，重新被黑乎乎的东西占满，但那黑乎乎底下，翻腾着更凶、更不服的暗流。他抖着手，抬起沉得要命的胳膊，一丝微弱但带着金属冷硬感觉的仙力，像看不见的绳子，艰难地朝城市里某个方向伸去。

过了一会儿，铁希指着一个方向，声音又干又哑：“…那边。仙力气味…**罗丽**…很弱但…在。” 说出这个名字时，他嗓子眼像卡着沙子。

“很好！”文茜脸上露出一个又得意又狠毒的笑，像有毒的花开了，“叶罗丽娃娃店…辛灵那个老女人忙得要死。影汐伤没好透，舒言那个书呆子也厉害不到哪去…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一个坏得冒水的主意在她恶毒的脑袋里飞快成型。硬闯太冒险，她要的是乱！是互相猜！是把影汐彻底变成孤家寡人！

“铁希，”文茜的声音冷冰冰的，带着命令和恶狠狠的兴奋，“我们去给那些刚喘口气的小虫子们…送份‘大礼’！地方嘛…就选在刚开修的未来小学边上那条热闹街！让所有人都瞧瞧，‘仙子’的仙力有多‘吓人’！” 她故意重重说了“仙子”两个字，眼里闪着算计的光。“记着，动手的时候，‘学’那个影汐的样子！银头发！紫裙子！懂了吗？！”

铁希没吭声，点了点头。他那双空空的眼珠深处，一点点可怜巴巴的难过和挣扎，被更深的黑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