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济贫院深处一间挂着“管理人室”铭牌的房间里,空气凝滞。一只皮毛油亮的小老鼠率先从紧闭的门缝下灵巧地钻出,它警惕地转动着小脑袋,朝着走廊阴影处急促地“吱吱”叫了两声。
“上次你也说没人!要不是运气好遇到的是林晚,我可就倒大霉了!”
一个刻意压低的抱怨声响起。接着,一颗顶着破旧兜帽的脑袋,小心翼翼地从门缝后的阴影里探了出来。
他飞快地扫视空无一人的走廊,确认安全后,才像泥鳅一样滑溜地钻出房间,迅速回身将门轻轻掩上。
“吱吱,吱吱吱!”布朗直立起来,小爪子比划着,似乎在表功。
“对啦对啦,你说得都对。我们的布朗最厉害了!”小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随即目光贪婪地投向早川纱良那张宽大的办公桌。
他熟练地拉开抽屉,手指在里面翻找摸索。“戒指,项链……哇,沉甸甸的,这都是金的吧?”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这个臭女人!连块糖果都舍不得给林晚买,整天念叨什么‘入不服出’……结果自己藏着这么多好东西?!”
他的手指触碰到一串沉甸甸的黄铜钥匙,眼睛瞬间亮了:“钥匙!好家伙,这下出入其他地方也省事了!”
他得意地晃了晃钥匙串,发出轻微的碰撞声,“真得谢谢那什么自助人,”他故意模仿着早川纱良的腔调,带着孩子气的嘲讽
“这下我们可以‘自助’调查这个鬼地方了!”
“吱吱吱!”布朗突然发出尖锐急促的警报,小耳朵警惕地竖起。
孩子反应极快,瞬间将钥匙塞进口袋,像受惊的兔子般缩回办公桌下的阴影里,心脏狂跳。几乎就在下一秒,门外传来了钥匙转动锁芯的声音!
门被推开,早川纱良走了进来。她似乎并未察觉到异样,径直走向办公桌。
孩子屏住呼吸,透过桌布的缝隙,看到她拉开一个抽屉,将一块巴掌大小的、似乎是某种证件的薄金属片塞了进去,然后“哐当”一声用力推上抽屉,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随即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吱吱,吱吱吱!”确认脚步声远去,布朗才从盆栽后跑出来,焦急地催促。
孩子惊魂未定地爬出来,手心全是冷汗。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拉开那个抽屉。里面躺着的金属薄片上,清晰地印着名字和照片。
“证件?卢卡斯……肖?”他念出上面的名字,心头疑云更重。这名字没在济贫院的名单上见过。
“吱吱,吱吱吱!”布朗焦急地在他脚边打转。
“别急,布朗。我必须冷静……冷静。”孩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回忆着刚才匆匆瞥见的账簿内容
“我都看过了,那本账簿里……没有姐姐的名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失望,但随即又被钥匙带来的希望点燃
“不过!我们还有这么多钥匙呢!我可以打开这鬼地方每一扇上锁的门!我就不信翻不出证据来!”
他握紧钥匙,眼中燃烧着倔强的火焰,“姐姐,等我!”
孩子带着老鼠,如同幽灵般穿梭在济贫院偏僻的走廊和废弃的储藏室。他用钥匙打开了一扇又一扇紧闭的门,里面堆放着陈旧的杂物、废弃的病床,或者干脆空空如也。
希望如同手中的提灯火苗,在一次次失望中摇曳欲熄。
“见鬼,这是最后一个杂物间了。”孩子推开一扇沉重的木门,里面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霉味。
他举高提灯,昏黄的光晕只能照亮眼前一小片区域,四周是深邃的黑暗。“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看来要无功而返了,布朗。”沮丧像冰冷的潮水涌上心头。
“吱吱!吱吱吱吱吱!”布朗却突然异常激动地窜到房间中央,小爪子拼命刨着布满灰尘的木质地板,发出急促的尖叫。
“什么?地板的下面?”孩子一愣,快步走过去。在布朗刨动的地方,借着微弱的光,他赫然发现一排细小的蚂蚁!
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排成一条异常整齐的直线,目标明确地钻进了一条几乎看不见的地板缝隙里。
这绝非寻常!孩子的心跳再次加速。他蹲下身,仔细检查那块地板。边缘似乎有细微的撬痕。
他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小心翼翼地撬开边缘两枚松动的锈蚀铁钉。随着一声轻微的“嘎吱”声,他用力掀起了一块一米见方的厚实木板!
木板下,并非泥土,而是一块冰冷的、25英寸见方的铁质盖板。盖板中央,嵌着一个坚固的锁孔。
孩子精神一振,立刻掏出那串钥匙,一枚接一枚地尝试。金属钥匙插入锁孔的“咔哒”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然而,所有的钥匙都试遍了,铁盖板纹丝不动。
“该死!全都打不开!”孩子低骂一声,额角渗出细汗,“这女人还藏了其他钥匙?!”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不甘心地俯下身,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铁板上,屏息凝神,试图捕捉下面的任何声响。
起初是死寂。
然后……一种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穿透铁板,钻入他的耳膜。
“刮擦……刮擦……”
像是……指甲,或者更坚硬的东西,在缓慢地、持续地刮挠着铁板的另一面!
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弹开,瞳孔因恐惧而急剧收缩,脸色瞬间煞白:“这、这难道是……林晚说的、济贫院的幽灵……?!” 布朗也吓得炸了毛,紧紧贴着孩子的裤腿。
“吱吱吱!吱吱吱吱!”布朗惊恐地尖叫着,小爪子指向门外。孩子也听到了!走廊远处传来了隐约的、多人的脚步声!是早川纱良带着那个“自助人”在参观!
“没办法了,布朗!”孩子当机立断,飞快地将木板虚掩回去,只留下一条不易察觉的黑缝,“如果那个臭女人还在济贫院地下养了……这种东西,光凭我们俩可对付不了她!”
他吹熄提灯,抱起布朗,迅速躲到门后阴影里,借着门口一个半人高的大盆栽遮挡,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向外窥视。
走廊昏黄的灯光下,早川纱良正侧着身,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向身旁那位身材颀长、气质沉静的青年介绍着什么,手指还夸张地比划着济贫院的“收支状况”。一队工人沉默地跟在后面。
孩子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个被称为“自助人”的青年身上,眼神闪烁不定:“……那就是林晚说的,‘自助人’?这不是早上那个冤大头吗?”他若有所思地低语。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瞬间在脑海中成型。
趁着走廊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早川纱良的表演上,孩子如同一条滑溜的小鱼,悄无声息地从藏身的杂物间溜了出来,迅速隐没在走廊另一端的阴影里。
在他身后,那扇杂物间的门虚掩着。门内,那块未能完全扣合的木板下,深邃的黑暗如同张开的、无声等待猎物光临的巨口。那持续不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似乎更清晰了几分,回荡在死寂的走廊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