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苏念盯着那份烫金合同，指尖无意识地在"寰宇科技IPO专项法律服务"几个字上摩挲。油墨的触感真实得近乎锋利，像一把小刀，缓慢地划开她精心维持的职业假面。
"苏律师？"徐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所让你马上去他办公室。"
她合上文件夹，金属环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走廊的玻璃幕墙映出她的倒影——黑色西装套裙，一丝不苟的盘发，唇角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弧度。完美得像个没有裂缝的瓷器。
王所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出谈笑声。她抬手敲门，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说："请进。"
2
陆时远坐在会客区的单人沙发上，长腿交叠，手里转着那支银色打火机。阳光从他身后的落地窗斜射进来，给他轮廓镀上一层毛边，恍惚间像是多年前图书馆里那个穿白衬衫的少年。
"苏律师来了。"王所热情地招手，"陆总坚持要你负责这个项目，推都推不掉啊！"
陆时远站起身，西装裤面料随着动作泛起细微的波纹。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苏念握上去，发现他无名指的戒指不见了。
"陆总的婚戒摘得真快。"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他嘴角微扬："苏律师观察得很仔细。"手指在她掌心若有似无地勾了一下，"淘宝货，丢了也不心疼。"
王所的笑声突兀地插进来："你们年轻人就是幽默！小苏啊，这次可是三千万的大单，所里决定给你配个团队..."
3
电梯下行时，陆时远突然开口："晚上七点，环球金融中心86层。"
苏念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陆总，我不接受工作外的邀约。"
"尽职调查会议。"他递来一张烫金名片，边缘擦过她指尖，"苏律师想多了。"
电梯"叮"地到达一楼。门开的瞬间，他压低声音："对了，你盘发的样子..."停顿恰到好处，"很律师。"
4
回到工位，苏念发现整个律所的目光都黏在她身上。助理小林小跑过来："念姐！行政部刚送来一箱寰宇的项目资料，说是陆总特意..."
她掀开纸箱，最上面是份装订整齐的尽调清单。翻到第三页，夹着一张泛黄的便签纸——大四那年她写给陆时远的课表，背面是她画的丑萌自画像，旁边写着"LSY专属"。
指尖猛地蜷缩，纸张发出脆响。
"念姐？你脸色好差..."
"没事。"她把便签塞进西装口袋，起身时碰倒了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尽调清单上蔓延，像一场精心策划的报复。
5
晚上六点五十分，苏念站在环球金融中心电梯里。镜面墙映出她解开的盘发——栗色卷发垂在肩头，柔和了白天的凌厉。
会议室空无一人。落地窗外，整个上海在暮色中铺展开来，外滩的灯光刚刚亮起。她鬼使神差地走到窗边，发现这个角度能清晰看到金茂大厦——昨晚他们重逢的地方。
"喜欢这个view吗？"
陆时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他递来一杯热可可，杯沿沾着奶油，是她大学时最爱的喝法。
"会议呢？"
"取消了。"他解开西装扣子，在她对面坐下，"我撒谎了。"
苏念没接那杯可可。夜色透过玻璃在他眉眼间流动，她突然发现他左眼角多了一道细疤，藏在睫毛投下的阴影里。
"为什么是我？"
"因为..."他指尖在杯沿画圈，奶油沾上指腹，"只有你知道我代码写得像狗爬。"
6
手机突然震动。徐敏发来消息：【惊天大瓜！寰宇陆总大学时被前女友甩了，据说那女生现在就在上海...】
苏念熄灭屏幕。
"七年了。"她看着窗外，"为什么现在回来？"
陆时远从公文包取出一个牛皮纸袋，倒出一叠泛黄的信件——全是她毕业那年寄往纽约的退信，每一封都盖着"查无此人"的红色印章。
"上个月收拾老房子才找到。"他抽出一封，信封边缘有反复拆封的痕迹，"你说要和我分手的那封，我读了三百零一遍。"
苏念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她从未写过分手信。
7
电梯"叮"地响起。助理小林抱着一摞文件冲进来："念姐！紧急情况，徐律师刚..."
声音戛然而止。
苏念后知后觉地发现，陆时远的手正覆在她手背上，奶油沾湿了两人交叠的指尖。
小林倒退着往外走："那个...王所说尽调明天开始..."
门关上的瞬间，陆时远轻笑："看来我们得继续这个会议了。"
他按下遥控器，百叶窗缓缓合拢，将外滩的灯火隔成一条条金色的光带。
"现在，"他抽走她手中湿漉漉的信封，"我们来谈谈这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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