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柳如烟那只布满泪水和绝望依赖的视线,如同钩子般死死缠上苏映时,当苏映那只带着冰冷宣告意味的手伸向柳如烟的瞬间——暖阁内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抽干,只剩令人窒息的死寂和疯狂涌动的暗流。
太子赵凛的脸色,已经从铁青转为酱紫,额头青筋突突直跳!那双看向苏映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实质的怒火!
“苏映!你什么意思?!”赵凛的声音压抑到了极致,带着颤抖的怒意,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什么叫‘你的东西’?!你这是在指鹿为马!污蔑本宫?!”
他指着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脸上布满泪痕和灰尘、手上还有明显烫伤痕迹的柳如烟,声音猛地拔高:“分明是这贱婢笨手笨脚冲撞在先!本宫不过起身避让,袍袖无意擦到她而已!何来‘弄坏’你的东西一说?!皇姐!你休要仗势欺人,颠倒黑白!”
赵凛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堂堂太子,东宫储君!竟被当众指责碰坏了长公主的一个“东西”(还是个身份不明的低贱宫女)!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必须立刻澄清!挽回尊严!哪怕他知道苏映不好惹,但这事关储君颜面!
柳如烟被这突如其来的震怒吼声吓得又是一个哆嗦,肩膀紧紧缩起,脸上瞬间失了最后一点血色,眼中涌出更深的恐惧和无助,仿佛在无声地呐喊:“你看!太子他又要发作了!” 她搭在苏映指尖的手更是冰凉,微微颤抖着,像是寻求庇护的雏鸟。
赵凛的暴怒没有让苏映有丝毫动容。她连眼神都吝于施舍给他,所有的注意力似乎只在自己指尖那只冰凉颤抖的手上,以及眼前这只“柔弱无助”的猎物身上。
她握着柳如烟的手,并没有用力去安抚,更像是一种确认所有权的姿势。然后,她才极其缓慢地抬起眼睑,那双凤眸如同极地的万载寒冰,平静无波地扫向暴跳如雷的太子。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辩驳、解释,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彻头彻尾的、如同看跳梁小丑般的俯视和……一丝几乎不可察的厌烦。
“污蔑?”苏映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任何起伏,却像冰锥凿进空气,“太子胞弟,你贵为储君,竟与一个侍女计较?传出去,可真好听。”
她微微用力,带动着柳如烟那只颤抖冰凉的手,将人从冰冷的地面上——以一种近乎怜悯(实则绝对掌控)的姿态——扯了起来。
柳如烟本就虚弱,加之惊吓过度,被这一扯踉跄着靠在了苏映身侧,身体依旧抖得如同风中秋叶。她半边身子几乎倚在苏映冰冷的紫金宫装上,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那姿态落在赵凛眼中,更增添了一种被苏映“护食”和被“胁迫”的屈辱感!
“袍袖无意擦到?”苏映的目光从柳如烟沾满尘土、红肿明显的臂弯处扫过(那里有清晰的擦撞痕迹),再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柳如烟那张写满恐惧、泪痕交织的小脸上,淡淡反问,“能把人‘擦’得跌撞在地,撞得臂弯青肿?太子殿下这‘无意’,力道可真是非同凡响。”
她不直接指出“推搡”,只是将那显而易见的伤痕和柳如烟的惨状摆出来。以退为进,字字诛心!
“你!”赵凛被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脸涨得通红。他刚才怒极起身,袍袖拂过柳如烟时,确实带着嫌恶的情绪,力道或许……不小?但那贱婢分明是故意撞上来的!可这话说出去谁信?谁能证明?!眼前这情形,一个楚楚可怜惨兮兮的“受害者”加上一个咄咄逼人护短的“主子”,他这太子反而成了施暴的恶人!
巨大的憋屈感和被倒打一耙的愤怒几乎让赵凛失去理智!他猛地向前踏了一步,眼中怒火熊熊燃烧:“苏映!你休要在这里强词夺理!你以为你护着一个下贱的罪女……”
“唰——”
一道冷冽刺骨的锋芒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暖阁沉重的空气!
众人甚至没看清苏映的动作!只觉她腰间一道紫金寒芒闪过!下一瞬,那柄造型古朴、剑鞘通体呈现幽深暗紫色的连鞘长剑,已被她稳稳地握在手中!
剑虽未出鞘,但那凛冽的寒意已骤然弥漫开来!苏映周身的气势陡然一变,不再是慵懒的华贵,而是一种尸山血海中趟出来的、纯粹不加掩饰的杀伐戾气!暖阁内的温度仿佛骤降!
她的凤眸依旧盯着柳如烟(仿佛只是在展示一件随身之物),甚至没有看向剑的方向。但那随意搭在剑柄上的右手,骨节分明,充满力量感,姿态轻描淡写间,却蕴含着足以让任何武者心惊肉跳的绝对掌控!
[叮!检测到外源生命体‘太子赵凛’精神场遭遇高强度精神威压冲击(源头:宿主)。目标情绪:暴怒值98%,恐惧值激增(55%)!机体反应:僵直状态(初步)。]
赵凛所有的怒吼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喉咙!他迈出的那只脚硬生生钉在了原地!一股源自本能的、冰寒刺骨的恐惧感顺着尾椎骨瞬间窜遍全身!他惊恐地看着苏映手中那柄剑,看着苏映那看似平静却如同深渊的目光,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那一刻凝固了!
武威大将军!镇国大长公主!那些被父皇视为禁忌、绝口不提的前尘往事瞬间涌入脑海!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不仅仅是他的皇姐!她是真正上过战场、经历过尸山血海、斩杀过无数敌人的煞神!她腰间那柄从不轻易示人的紫电,是真的饮过血的!她此刻散发出的无形杀气……是真的!
苏映似乎才注意到赵凛的失态和恐惧,目光终于像施舍般,真正落在了他那张惊惶失色的脸上。
那眼神,冷漠,厌烦,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视,如同巨龙俯瞰蝼蚁。
“怎么?”苏映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直透骨髓的冰冷,“太子殿下,还要继续为了这点‘小事’,在本宫的昭阳殿里,表演如何……狺狺狂吠,有失体统吗?”
“狺狺狂吠”——如同四个耳光,狠狠扇在赵凛的脸上!
赵凛的脸由酱紫转为惨白,又从惨白变回涨红!巨大的屈辱感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想反驳,想怒斥苏映目无尊卑!想质问她为何拥有这等杀器还敢在宫中私藏!但所有的念头,在那实质性的恐惧威压和“狺狺狂吠”的羞辱下,都变成了喉咙里咯咯作响却吐不出一个字的困兽低喘!他身体僵硬,指尖冰凉,一种从未有过的、面对绝对力量碾压的无力感深深攫住了他!
苏映的眼神仿佛在说:再不识相,她或许真的会让这柄叫“紫电”的凶器出鞘饮血!哪怕他只是“无意”蹭了她的“东西”!
暖阁内的宫人们早已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出。只有柳如烟,在苏映这霸道绝伦的气场庇护下(或者说强制控制下),身体停止了颤抖,微微抬起头,那双含泪带怯的眼眸,小心翼翼地、带着某种无声的控诉和一丝病态的安全感(她似乎确认了苏映会为她彻底挡住太子),瞥了僵硬在原地的赵凛一眼。
那一眼,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很好!”赵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血的冰渣!他脸上的肌肉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扭曲变形,眼中充满了怨毒,“皇姐今日‘教诲’,本宫……铭!记!于!心!”
他几乎要咬碎后槽牙!最后重重一甩袍袖,带着冲天的怒火和无尽的屈辱,转身踉跄着冲出了暖阁!再也不敢多看一眼苏映和她身边的那个“东西”!背影仓皇狼狈,哪里还有半分一国储君的雍容气度?
暖阁内,死寂一片。
苏映握着“紫电”剑柄的手微微放松,那股凌厉的杀气瞬间收敛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她又变回了那个华贵慵懒的长公主。她甚至没有多看赵凛消失的方向一眼。
她的目光落回了紧紧倚靠着她、身体依旧微微发凉的柳如烟身上。柳如烟仰着头看她,眼中水光潋滟,那份依赖和畏惧中,似乎又多了一丝全新的、目睹绝对力量碾压反抗者后、混合着震撼与更深沉恐惧的……盲从?
苏映没说话。只是那只握着柳如烟的手,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她那只冰凉颤抖的手,彻底包裹在自己的掌中。
然后,她才淡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来人。”
一个宫人立刻匍匐上前。
“取冰肌膏来。”苏映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命令腔调,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宫人愣了一下,冰肌膏是极珍贵的顶级疗伤圣药,千金难求。但他不敢有丝毫质疑,立刻应声而去。
柳如烟猛地一怔,心脏漏跳了一拍!冰肌膏……是……给她用的吗?为她……被烫伤的手臂和撞到的臂弯?
一股强烈的、被特殊关注、被“主人”奖赏(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药物)的扭曲暖流,瞬间冲垮了她残余的恐惧和屈辱感!她忘记了刚才那生不如死的痛,忘记了那深入骨髓的冰寒绝望,此刻,一种名为“被认可”、“被庇护”、“只有主人能给我最好”的病态狂喜,如同毒藤蔓般疯狂滋长!她看向苏映的眼神,充满了近乎痴迷的感激和一种崭新的、献祭般的依恋!
苏映垂眸,看着怀中人那双瞬间亮起来的、带着狂热依附光芒的眼睛,唇角的弧度微乎其微地上扬了一丝。很好。
她伸手,冰冷的手指轻轻抚过柳如烟肿胀破皮、惨不忍睹的手臂内侧——那处新鲜的烫伤。
“看来,这壶水……确实很烫。”
苏映的声音很轻,仿佛自言自语。
柳如烟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狂喜瞬间凝固!一股比任何惩罚都要可怕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包括她那自导自演的烫伤!
“下次演‘忠心’,记得把破绽藏好点。”苏映的声音很轻,像毒蛇在耳边吐信,却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将柳如烟刚刚构筑起的狂喜瞬间击溃!
“主人……我……”柳如烟慌乱地想解释,声音带着哭腔和真切的恐惧。
“嘘——”苏映一根冰冷的手指,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轻轻压在了柳如烟颤抖而柔软的唇瓣上,封印了她所有的话语。也打断了她可能的谎言。
“东西,”苏映的眼神深不见底,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残忍欣赏,“要学会用脑子。”
她微微用力,用那根按在柳如烟唇上的冰冷手指,强硬地抬起那张瞬间血色尽失、只剩下极致恐惧与茫然的脸。
“光会流点调过味的眼泪……怎么够?”
她的声音如同淬了剧毒的寒刃,斩断了柳如烟所有虚假的幻想和对自身小聪明的侥幸。
冰冷的指尖贴着柔软的唇瓣,带着惩戒与警告的意味,如同无形的枷锁,将那刚刚萌芽的盲从与痴迷,浇灌进更加彻底的恐惧与必须证明“脑子”有用才能活下去的绝望深渊。
暖阁外,骄阳似火。
暖阁内,寒意彻骨。
一场无声的、更加残酷的“调教”,才刚刚拉开序幕。而太子的怨恨,如同潜伏的毒蛇,正默默盘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