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白刚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向沈砚辞详细询问这副本的规则和生存之道,喉咙里的话还没成形——
“咿嘻嘻嘻嘻——!!!”
一阵尖锐刺耳、如同生锈铁钉刮擦铁板的尖笑毫无征兆地撕裂了走廊的死寂!
那笑声带着疯狂和怨毒,尾音在幽长的回廊里反复震荡、叠加,震得墙壁上的烛火疯狂摇曳,惊起一阵细密的灰尘簌簌落下,仿佛连空气都在颤抖。
林疏白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笑声吓得心脏骤停,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墙上。
林疏白握紧了匕首,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警惕地看向笑声传来的方向——走廊的尽头。
冰冷的电子音如同跗骨之蛆,紧随其后响起:“恭喜玩家触发第一关红衣女鬼。玩家可通过不同方式逃脱,击杀怪物可获得额外奖励。”
伴随着这毫无感情的宣告,走廊尽头的空气开始剧烈地扭曲、沸腾,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泛起层层诡异的涟漪。
猩红色的雾气如同活物般从地砖的缝隙中疯狂涌出,迅速弥漫开来,浓重的铁锈味混合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刚刚结束屠杀的屠宰场。
雾气渐渐散开,一个身着大红色嫁衣的身影在猩红中缓缓凝聚成形。
那嫁衣红得刺眼,如同凝固的鲜血,布料上原本暗绣的金线早已氧化发黑,如同干涸的血脉。
长长的衣摆拖曳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沾染着斑驳的暗红血渍和泥污。
她双脚悬空漂浮,离地约半尺,乌黑的长发如同海藻般凌乱地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仅露出的半只眼睛泛着死鱼般的青白色,眼珠死死地、贪婪地锁定在林疏白身上,嘴角咧开一个扭曲到极致的狞笑。
“来食物了……”女鬼的声音像是从浸满污水的古井底部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牙酸的颤音和湿漉漉的回响,“既然你们出现在这里……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吧……为我……充当养料……”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饥渴。
话音未落,她那原本看似正常的双手指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漆黑、尖锐,如同淬了毒的匕首!
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从指甲尖端滴落,落在石砖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冒出缕缕刺鼻的黑烟。
林疏白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后颈的寒毛根根倒竖,冷汗瞬间浸湿了内衬,顺着脊背滑下,带来一阵冰凉的黏腻感。
林疏白死死攥着匕首,手心里全是冷汗,心中疯狂咆哮:‘操!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遇到个冰山脸队友就算了,现在直接刷出个女鬼BOSS?这破系统是嫌我们死得不够快吗?!’
红衣女鬼突然深吸了一口气,腐烂的鼻腔发出令人作呕的“嘶啦”声,仿佛破风箱在拉扯。
她缓缓转动脖颈,那仅露出的半只眼睛贪婪地在林疏白脸上逡巡,嘴角的狞笑愈发扭曲、扩大。
“多么……精致的一张脸啊……”女鬼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痴迷,干裂的嘴唇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白皙的皮肤……完美的轮廓……如果能将这张皮……完整地剥下来……永久收藏……”
女鬼的目光逐渐变得极度贪婪,“不……不仅仅是皮……你闻起来……有一种强大又纯净的味道……将你整个吸收掉……我的容貌……我的力量……一定能恢复到最完美的状态……”声音因为兴奋而颤抖。
林疏白被那如同实质般的贪婪目光盯得浑身发毛,感觉自己就像砧板上待宰的鱼,而对方正在考虑是清蒸还是红烧。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沈砚辞,发现对方插在口袋里的手似乎握紧了什么东西,指缝间隐约透出微弱的蓝色光芒——是符纸!
“记得小心一点!”沈砚辞低喝一声,声音依旧清冷,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然而,警告还是慢了一步!
红衣女鬼骤然暴起!周身缠绕的浓郁黑雾瞬间化作数条狰狞的锁链,如同出洞的毒蛇,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分别向两人激射而来!
沈砚辞反应快得惊人!他足尖在地面一点,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飘飞,同时手腕一翻,那道神秘的黑色纹路骤然亮起,散发出淡淡的乌光,在他身前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锁链撞在屏障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如同撞上铜墙铁壁,瞬间被震得粉碎,化作黑烟消散。
但林疏白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只觉得脚踝一紧,一股冰冷刺骨、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力量瞬间缠绕上来!那漆黑的锁链如同活物般猛地一拽!
“啊!”林疏白惊呼一声,整个人被一股巨力狠狠拽倒在地,匕首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掉在不远处。
林疏白挣扎着想爬起来,但那锁链的力量奇大无比,冰冷的气息顺着脚踝蔓延,让他半边身子都开始发麻。
“你玩阴的!放开我!TMD!”林疏白又惊又怒,奋力挣扎,用另一只脚去踹那锁链,却感觉像踹在冰冷的钢铁上,震得脚骨生疼。
林疏白试图去够掉落的匕首,但锁链猛地收紧,将他牢牢固定在地面。
女鬼如同欣赏猎物般,缓缓飘近。
腐烂的气息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让林疏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欲呕吐。她伸出那只布满黑色粘液的利爪,尖锐的指甲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轻轻划过林疏白的脸颊。
那触感冰冷刺骨,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过。林疏白浑身僵硬,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全身。
“多么……令人着迷的触感……”女鬼的声音带着陶醉,“吸收掉你……我的容貌一定能更上一层楼……”
女鬼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随即又转为深深的叹息,充满了遗憾,“但……真是可惜了这张脸啊……如果能剥下来……永久保存……该有多好……”
林疏白拼命扭动身体,却感觉无形的力量禁锢了他的四肢,连喉咙都像是被扼住,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
林疏白艰难地转动眼珠,向沈砚辞投去求救的目光,却发现对方站在原地,眼神似乎有些放空,眉头微蹙,像是在……思考什么?或者……在犹豫?
‘他在干什么?!’林疏白心中一片冰凉,‘难道他打算放弃我?’
“别白费力气了,小可怜……”女鬼嘲讽地嗤笑,腐烂的嘴角扯出一个更加诡异的弧度,“你的那个队友……看起来可不太靠谱呢……到现在都没来救你……你那点可怜的实力……也只能乖乖地……当我的食物了!”
女鬼眼中凶光毕露,那只漆黑的利爪高高举起,带着致命的寒光,朝着林疏白的心脏狠狠刺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敕!”
一声清冷的低喝如同惊雷炸响!
沈砚辞动了!他眼神瞬间恢复清明,锐利如刀!手腕一抖,一张边缘泛黄、用朱砂绘制着复杂符文的符纸如同离弦之箭,带着破空之声激射而出!
符纸在空中爆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精准无比地贴在了女鬼那张狞笑的脸上!
“滋滋滋——!”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生肉上,刺耳的灼烧声伴随着女鬼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响起。
“啊——!!!我的脸!我的脸!!!”女鬼疯狂地用双手撕扯着脸上的符纸,动作癫狂,露出符纸下腐烂流脓、冒着黑烟的肌肤。
女鬼仅剩的那只眼睛里充满了怨毒和疯狂,“你毁了我的脸!我要你们……都给我陪葬!!!”
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咆哮,女鬼周身的黑雾如同火山爆发般剧烈翻腾、暴涨!瞬间凝聚成一只巨大无比、面目狰狞的鬼脸!
鬼脸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带着吞噬一切的恐怖威势,朝着沈砚辞猛扑过去!那巨口仿佛能吞噬光线,走廊瞬间暗了下来!
面对这骇人的攻击,沈砚辞神色依旧冷峻,不见丝毫慌乱。
沈砚辞迅速从怀中掏出另一张符纸。这张符纸明显不同,材质更加古朴,上面的符文如同活物般在纸面缓缓游动,边缘还缠绕着细密的、闪烁着银光的丝线。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沈砚辞口中快速念动咒语,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随着咒语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他手中的符纸轰然燃烧!
不是幽蓝的火焰,而是纯粹、炽烈、仿佛能净化一切污秽的金色火焰!
符纸化作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光柱,如同神罚之矛,直冲天际!瞬间贯穿了那扑来的巨大鬼脸!
“不——!!!”
女鬼发出最后一声充满不甘和绝望的哀嚎,巨大的鬼脸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在金光中迅速消融、瓦解。
身上穿着大红嫁衣的身影也随之剧烈扭曲、变淡,最终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走廊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烛火摇曳的微光和空气中残留的焦糊味、血腥味。
林疏白感觉身上的禁锢力量瞬间消失,脚踝上的锁链也化作黑烟消散。
林疏白浑身脱力地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还在狂跳不止,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强撑着发软的身体,挣扎着站起来,踉跄着走到女鬼消失的地方。
地上静静地躺着两样东西:一枚刻满诡异扭曲纹路的阴界令牌,入手冰凉刺骨;还有一张布满暗红色血渍、边缘已经磨损褪色的婚书。婚书上依稀可见“永结同心”的字样,但被污血浸染得模糊不清,透着一股狰狞和不祥。
冰冷的电子音适时响起:“恭喜玩家沈砚辞触发红衣女鬼的弱点——符纸。成功击杀第一关首领。”
林疏白弯腰捡起这两样东西,目光复杂地看向前方那个挺拔的背影。
沈砚辞正背对着他,似乎也在平复气息。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还在林疏白脑中回放:那精准的符纸,那强大的金光,那临危不乱的镇定……这个人,强得离谱!而且……为什么刚才他出手前那短暂的迟疑,以及他手腕上那道神秘的黑色纹路……到底是什么……
林疏白总有种莫名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沈砚辞突然转过身,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探照灯般,直直地射向林疏白,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
沈砚辞的目光锐利如刀,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你为什么那样看我?”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们……难道在哪里见过吗?”
林疏白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心头一跳,慌乱地将令牌和婚书一股脑塞进怀里,身体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僵硬。
林疏白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没……没有。只是觉得……你长得有点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林疏白含糊其辞,不敢与沈砚辞对视。
就在这时,电子音再次响起:“恭喜玩家触发支线任务——超度。任务要求:使用阴界令牌与褪色的婚书,帮助红衣女鬼完成超度。任务成功后方可开启通往下一关的通道。祝玩家好运!”
沈砚辞的目光从林疏白脸上移开,扫了一眼他鼓囊囊的怀里,然后双手插回裤兜,缓步向他走来。
随着沈砚辞的靠近,林疏白注意到对方手腕上那道神秘的黑色纹路似乎黯淡了下去,恢复了平静。
“现在,”沈砚辞在林疏白面前站定,微微低头看着他,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带着一丝玩味,“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我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你却不说你的,这似乎……不太礼貌。”
沈砚辞顿了顿,目光扫过林疏白还有些苍白的脸,“而且,我刚才……勉强算是救了你一命?要个名字……不过分吧?”
林疏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板,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当然。你好,我叫林疏白。森林的林,疏忽的疏,白天的白。请多……”
林疏白正准备说“请多关照”,却被沈砚辞略带戏谑的声音打断。
“林疏白?”沈砚辞重复了一遍,眉头微挑,语气带着点调侃,“嗓子怎么了?卡痰了?刚才喊救命的时候不是挺大声的么?”
林疏白一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强压下想一拳揍过去的冲动,深吸一口气,硬邦邦地回道:“……请多关照!”
沈砚辞从鼻子里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的目光随即投向走廊深处愈发浓郁、仿佛化不开的墨汁般的黑雾,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冷:“林疏白,关照的话以后再说。现在不是发呆或者闲聊的时候。”
沈砚辞侧过头,瞥了林疏白一眼,“跟上,别掉队。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他停顿了一下,“等我们找到个暂时安全的地方,或者你有命活到那个时候,我再考虑给你解释。现在,你的任务就是跟紧我,别死了。”
沈砚辞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死了,我可不管收尸。”
说完,沈砚辞不再看林疏白,转身迈开长腿,径直朝着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深处走去。
林疏白望着他毫不犹豫、挺拔而孤寂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警惕、疑惑、一丝感激,还有对这个神秘男人强烈的好奇心交织在一起。
林疏白用力握紧了腰间的匕首柄,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的微弱安全感,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纷乱的思绪,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在昏暗、压抑、仿佛永无尽头的走廊里走了很久。
两侧的景象单调重复,只有摇曳的烛光和斑驳的墙壁。林疏白感觉自己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精神上的高度紧张也让他疲惫不堪。
每一次走到看似尽头的地方,拐过一个弯,却发现又回到了相似的场景,仿佛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循环。
“这……这不对啊!”林疏白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累得直喘气,“我们走了快一个小时了吧?怎么感觉……一直在原地打转?”
林疏白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看向前方依旧站得笔直、但眉头也微微蹙起的沈砚辞,“这走廊……是无限循环的吗?”
沈砚辞没有立刻回答。站在原地,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的环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符纸,脸色显得有些凝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关键的问题。
走廊里只剩下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和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