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

越野车引擎的嘶吼撕裂了城市诡异的寂静，像一头负伤的野兽在量子污染的荒野中奔逃。云铮瘫在副驾驶座上，冷汗浸透了白大褂内层，左肩胛骨下的灼痛和大脑信标残留的嗡鸣交织，让他头晕目眩。藏青色的瞳孔失焦地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不断闪烁溶解的街景，那巨大“观测者”残留的视觉烙印，如同烧红的铁块烫在视网膜上。

赫然的手臂横亘在他身前，并非安全带，而是一种更原始的保护姿态。黑红西装被仓库坍缩侵蚀的袖口下，露出的皮肤上爬满了幽蓝色的发光纹路，如同某种活体的电路图，随着他的动作明灭不定。云铮的目光无法从那片非人的蓝光上移开，一丝陌生的、尖锐的担忧刺破了他骄傲天才的外壳。

“你的手……”云铮的声音嘶哑干涩。

“死不了。”赫然的声音冷硬如常，猩红的眼眸紧锁前方，方向盘在他手中稳如磐石。他甚至连看都没看自己受伤的手臂一眼，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擦伤。但越野车每一次颠簸，他紧抿的唇线都会绷得更紧一分。

（*记忆闪回：赫然坐在某个医疗舱里，手臂上连接着复杂的管线，猩红的眼眸疲惫却带着笑意，看向镜头外的“云铮”：“下次实验改进下护盾，别让能量反馈这么疼。”*）

云铮猛地闭上眼，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那个画面里的赫然，带着他此刻身上没有的、近乎温柔的松弛感。他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观测”那些纷乱的记忆碎片，生怕刺激到脑中那颗定时炸弹般的大脑信标。

车子驶入一片相对“稳定”的区域——至少建筑不再闪烁溶解，只有光线被拉长的怪异现象。赫然将车停在一栋废弃购物中心的地下车库入口，阴影完美地吞噬了车身。

“下车。”赫然熄火，动作利落地解开安全带。他转向云铮时，猩红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时间不多，屏障维护周期还剩二十五分钟。”

云铮尝试自己推开车门，但左肩的剧痛和残留的虚弱让他动作迟缓。下一秒，车门被赫然从外面拉开，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伸了进来，并非搀扶，而是极其自然地再次揽住了他那敏感的腰侧。

“呃！”云铮猝不及防，腰间的电流感混合着赫然掌心的温度瞬间窜遍全身，让他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喘，身体本能地向后缩了一下，金丝眼镜后的藏青色眼眸瞬间蒙上一层水汽。

赫然似乎顿了一下，猩红的瞳孔深处有什么情绪极快地掠过——像是无奈，又像是一丝……得逞？但他手上的力道并未放松，反而更稳地将云铮从车里“提”了出来，动作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和一种奇异的熟稔。

“站稳。”赫然的声音低沉，近在咫尺。他身上那股冷冽的烟草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强势地侵入云铮的感官。“再乱动，信标又要闹腾了。”他的拇指，隔着薄薄的衣物，极其恶劣地在云铮敏感的腰窝处轻轻按了一下。

“你…！”云铮又羞又恼，苍白的脸上腾起红晕，想挣脱，腰间传来的强烈刺激和赫然身上传来的、让他莫名安心的力量感却形成了矛盾的拉扯。他最终只是咬着下唇，狠狠瞪了赫然一眼，却换来对方一个几不可察的、转瞬即逝的唇角微勾。

赫然没再逗他，迅速从后备箱取出一个战术背包和一个扁平的手提箱。他蹲下身，打开箱子，里面是两套带有暗色迷彩纹理的紧身作战服，以及配套的呼吸过滤面罩和护目镜。

“换上。”赫然将一套扔给云铮，自己则利落地开始脱掉破损的西装外套和衬衫，露出精壮的上身。流畅的肌肉线条在昏暗光线下起伏，肩宽腰窄，充满了爆发力。他左臂上那片幽蓝的发光纹路，此刻更像某种神秘的图腾。

云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心脏莫名地跳快了一拍。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低头研究手中的作战服。当他笨拙地试图单手解开白大褂的纽扣时，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伸了过来，替他解开了最上面两颗。

“动作快点，我的天才。”赫然的声音近在耳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需要帮忙吗？”他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擦过云铮的锁骨。

云铮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藏青色的眼眸里满是羞愤：“我自己能行！”他背过身去，动作有些慌乱地脱掉白大褂和里面的衬衫，露出白皙精瘦的后背。左肩胛骨下方那个被压制住的Psi形“胎记”处，皮肤红肿，微微凸起。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云铮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灼热的、猩红的目光，像实质般落在他裸露的皮肤上，尤其是那个印记的位置。他迅速套上紧身作战服，冰凉的布料紧贴着身体曲线，将纤细的腰肢和肩背的线条勾勒无遗。

“喂！看够了没？”云铮没好气地转身，脸上热度未消。

赫然已经换好了衣服，紧身作战服将他挺拔健硕的身材包裹得极具压迫感。他正将一个微型注射器按在自己爬满蓝纹的左臂上，随着药液推进，那些发光的纹路明显黯淡了一些。他随手将空注射器丢进背包，猩红的眼眸看向云铮，里面是云铮看不懂的深邃。

“不够。”赫然走近，抬手，极其自然地拂开云铮额前汗湿的、散落下来的几缕金色碎发，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太阳穴。这个动作过于亲昵，让云铮僵在原地。“永远看不够。”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带着某种沉重的承诺，随即迅速收敛，将呼吸面罩和护目镜递给他，“戴上。研究院地下的污染浓度更高，普通空气有毒。”

云铮默默接过装备，心头那股异样的悸动还未平息。赫然帮他调整面罩卡扣时，指尖偶尔触碰到他的耳廓或颈侧，都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眼前这个神秘、危险、又处处透着矛盾熟稔的男人，产生了一种超越警惕和好奇的、浓烈而复杂的感情。是依赖？是记忆碎片带来的错觉？还是……被对方强势保护下滋生的心动？他分不清。

两人装备完毕，赫然背上战术包，提着手提箱改装成的干扰设备。他检查了一下后腰那把造型奇特的量子干扰器，猩红的眼眸最后扫了一眼车库入口外扭曲的光线。

“跟紧我。”他再次强调，声音恢复了冷硬，“记住，进入后，**绝对禁止**主动使用你的兼容者能力去‘观测’任何东西！除非我让你做。”他深深看了云铮一眼，红瞳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那会直接把我们暴露在‘它’的视野里，比任何探测器都有效。”

云铮藏青色的瞳孔一缩，想起了仓库里那个巨大的、回视他的“观测者”。他用力点头。

赫然率先踏入通往购物中心内部的黑暗通道。云铮紧随其后，腰间的敏感点似乎还残留着赫然手掌的温度，而心脏的位置，却因为对方那句沉重的“绝对禁止”和红瞳中深藏的忧虑，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他们像两道融入阴影的幽灵，向着城市地下深处，那座埋葬着灭世武器和所有真相的坟墓潜行。甜味在舌尖残留，但空气里弥漫的，是铁锈与毁灭的气息。赫然走在前面，背影挺拔如标枪，却又像一尊做好了随时碎裂准备的、沉默的守护神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