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片触到控制台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嗡鸣，表面的纹路如活物般亮起红光。控制台的屏幕突然闪烁，弹出一串乱码，阿木的手指在布满灰尘的按键上翻飞，额角的血珠滴落在键盘上，混着汗水晕开：“还差最后一组！姐姐之前破译过半，说这核心能干扰伪向导的神经链接——”
话音未落，“城主”的黑影已压到厂房门口，铁链扫过堆积的废料，发出震耳的撞击声。那些嵌在摩天轮骨架里的眼睛同时转向他们，瞳孔里映出红光，与控制台的光芒遥相呼应。
宋清安猛地转身，抓起旁边一根锈铁管，迎着黑影冲过去。精神值骤降至65，，但他反而笑了一声，铁锈味混着血腥味在齿间炸开。
铁管狠狠砸在“城主”的西装拼接处，却被弹开。那些西装布料下像是裹着钢筋，裂开的缝隙里露出无数缠绕的电线，电花滋滋作响。“它不是人！是用失踪者的残骸和机械拼的！”阿木嘶吼着按下最后一个键。
控制台爆发出刺眼的白光，金属片从宋清安手中挣脱，悬浮在空中。那些复杂的纹路化作无数光丝，如蛛网般缠向“城主”。摩天轮骨架里的眼睛同时爆发出惨叫，黑影剧烈地抽搐起来，西装布料片片剥落，露出里面蠕动的、暗红色的肌肉组织，以及嵌在其中的、属于不同人的骨骼。
“这才是落日之城的真相啊……”宋清安看着眼前的炼狱，沉默半晌说道“他们用活人制造伪向导，用反抗者的残骸拼凑出‘城主’，这座城市根本不是被统治，而是被吞噬。”
“城主”的嘶吼震碎了工厂的玻璃，远处传来巡逻队的枪声。阿木拽着宋清安躲到控制台后：“光丝只能暂时困住它！我们得去地下工厂，核心的母版在那里，毁掉它才能彻底切断控制！”
白光渐弱，金属片重新落回宋清安手中，只是表面的纹路已淡去大半。系统提示再次弹出：
引导核心能量损耗30%，检测到地下工厂入口信号，副本进度提升至60%。
警告！精神值低于60将出现精神错乱，当前精神值58。
宋清安抹了把脸上的冷汗，视线里的世界开始恍惚，他已经有些分不清现实了。工厂的墙壁仿佛在呼吸，那些堆积的废料变成了伸出的手臂。他咬了咬舌尖，剧痛让精神暂时清醒了一些：“入口在哪？”
阿木指向厂房角落一个被铁链锁着的地窖门：“姐姐说，那里通往地狱。”
“那我们就去地狱走一趟。”宋清安捡起地上的铁链，用力扯断锁扣。地窖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比之前更浓重的铁锈味涌了上来，还夹杂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伪向导公文包里的气味一模一样。
门后是陡峭的阶梯，向下延伸进无边的黑暗。“城主”的咆哮越来越近，骨架摩擦的“咯吱”声如同死神的脚步。宋清安将金属片塞进怀里，抓起铁管率先走了下去：“跟上。”
阿木紧随其后，转身时，他看到工厂外的晨雾正被阳光驱散，露出远处摩天轮的全貌——那根本不是摩天轮，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金属囚笼组成的轮盘，每个囚笼里都隐约能看到蜷缩的人影。
而轮盘的轴心处，正缓缓升起一道红色的光，与地下工厂深处的某个东西遥相呼应。
“它在召唤核心……”阿木的声音发颤，“我们必须快点。”
阶梯尽头是冰冷的水泥地，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血腥味。眼前出现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的房间都挂着编号，透过门缝能看到里面闪烁的仪器灯光，以及偶尔闪过的、穿着白大褂的人影。
“这里就是制造伪向导的地方。”宋清安贴着墙根移动，“他们把活人改造成听话的工具，再用‘城主’来震慑反抗者，缝补匠说的‘缝补错误’，根本就是帮他们处理残骸。”
走廊尽头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宋清安推开门，瞳孔骤然收缩——
房间中央是个巨大的玻璃培养舱，里面漂浮着一个闭着眼的少女，穿着和墙上红裙玩偶一模一样的裙子，身上插满了管子，连接着旁边的控制台。而培养舱的玻璃上，用血写着两个字：“黎明”。
“姐姐！”阿木冲了过去，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
控制台前，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缓缓转身，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面具上刻着和金属片相同的纹路。他手里把玩着另一片金属核心，声音像机械摩擦般冰冷：“找到你们了，引导核心的携带者。”
宋清安握紧了手里的铁管，精神值在看到培养舱的瞬间跌到了55，精神错乱开始显现——他仿佛看到培养舱里的少女睁开了眼，和墙上的红裙玩偶一样，对着他露出了诡异的笑。
“别被它影响！”阿木的声音拉回他的神智，“那是精神干扰！他是首席研究员，伪向导计划的负责人！”
男人轻笑一声，将手中的核心抛向空中：“反抗是徒劳的，就像这女孩，她以为能破译核心，结果还不是成了最完美的实验体？你们的‘黎明计划’，从一开始就在我的监控里。”
金属核心在空中相撞，发出共鸣。培养舱里的少女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没有焦点，只有一片血红。她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管子里的液体倒流，变成了暗红色。
“她要醒了……”男人的声音带着狂热，“有了这对姐弟的精神模板，新的伪向导就能完美融入人群，落日之城将永远‘和平’。”
宋清安突然笑了，就只是很轻的笑，他将手中的金属片狠狠砸向控制台：“和平？用活人堆出来的和平，这可不叫和平，这叫地狱，你明白吗？”
金属片撞上控制台的瞬间，整个房间的仪器同时失控，警报声刺耳欲聋。培养舱的玻璃开始龟裂，少女的嘶吼声穿透玻璃，与远处“城主”的咆哮重叠在一起。
“你疯了！这样会让整个地下工厂崩塌的！”男人的面具裂开一道缝，露出底下扭曲的脸。
“那就一起埋葬在这里吧。”宋清安拽起阿木冲向房间另一侧的通风管道，“比起被缝成玩偶，我宁愿死得痛快点。”
身后传来培养舱爆裂的巨响，红色的液体溅满了墙壁。宋清安回头的瞬间，看到少女从碎片中站了起来，红裙飘动，眼神却恢复了清明。她对着他们的方向，轻轻说了一句“快走”，然后转身，张开双臂，瘦弱的身躯挡住冲进来的“城主”。
通风管道里一片漆黑，只有碎石滚落的声音。阿木的哭声断断续续：“姐姐她……”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完成黎明计划。”宋清安拍了拍他的背，精神值已经跌到38，眼前开始出现幻觉，仿佛看到无数玩偶从黑暗中伸出手，“我们得活下去，把这里的一切都重塑。”
管道尽头透进微光，伴随着新鲜空气涌入。他们爬出来时，发现自己正站在废弃工厂的屋顶，远处的摩天轮已经停止了转动，轮盘上的囚笼纷纷坠落，发出沉闷的巨响。
巡逻队的身影在街道上慌乱地奔跑，伪向导们像是失去了控制，僵硬地站在原地，脸上的微笑慢慢变得狰狞。
“看！”阿木指向天空，“雾散了！”
宋清安抬头，第一缕真正的阳光穿透云层，落在他脸上。没有虚假的金边，只有灼热的温度，像要烧掉这城市所有的污秽。
副本进度100%，落日之城统治体系崩溃。
恭喜玩家宋清安，完成‘黎明计划’。
精神值的刺痛突然消失了，宋清安看着手中失去光泽的金属片，又看了看身边泪痕未干却眼神明亮的阿木，突然明白了外祖父在教育自己时说的那句话的真正意思——
麻烦不是原罪，不敢直面麻烦才是。而有些麻烦，就算粉身碎骨，也必须有人去掀翻。
远处的城市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旧的秩序正在崩塌。宋清安笑了笑，拉起阿木：“走，我们去看看，在这座没有伪向导和城主的城市里，会不会有真正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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