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赫失，这位是我朋友顾小五，能让他进来吗？”曲小枫问，指向李承鄞，朝赫失眨眼。

赫失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他的身份。

李承鄞惊喜地上前几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顾剑与他们告别后，带着他的人离开了。曲小枫带来的侍卫则前往弓月城，等待她的命令。

李承鄞被带到马上，系紧遮挡眼睛的纱布，带上头套，被人先行牵走。等他的身影看不清了，赫失说：“小公主，这是豊朝的五皇子？”

“对，他就是李承鄞。”曲小枫接着问，“赫失，阿翁打算怎么做？你会杀了他吗？”语气中含有不忍。

赫失摇头：“小公主放心，我们大王有分寸。只是带他在外头多绕几圈，让他多受点罪。让他清楚我们的王帐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曲小枫担忧道：“还要带他进王帐？万一他将位置透露给豊朝军，怎么办？”

赫失顾忌窦雨玟是外族人，没有明说：“小公主，没有中原人能知道王帐的位置。”

这时，阿渡牵着一匹马过来：“雨玟，你上这匹黑马。它看着凶，其实很乖。到时候有我牵着，你绝对摔不下来。”

窦雨玟没在意赫失对她的忌惮，她乖乖上马，系上材质较柔软的纱布，却没人给她戴头套。她问阿渡：“不用头套吗？”

阿渡回答：“那东西闷，戴着不舒服。而且你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你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的。”

骑上马的曲小枫，来到窦雨玟边上：“不用担心，雨玟姐。有我和阿渡保护你呢！”

窦雨玟答了声嗯，她心里还有些紧张。第一次学骑马时，她摸不着窍门，摔了好几次。自那以后，她对骑马有了恐惧心理。这么多年，行商坐贾，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不怕了。没想到看不到，未知加剧了恐惧，窦雨玟攥紧缰绳。

曲小枫和阿渡在旁边一唱一和，逐渐缓解了窦雨玟的不适感。赫失偶尔也会和她们聊一两句，从话语间可以感受到他对曲小枫和妹妹阿渡的关心。

通过马蹄的踩踏声以及风的声音，加上过去的经历，窦雨玟在前半段能将路线描摹出来，但后半段就不行了。她只能了解她们经过的是灌木丛还是沙丘，亦或者是草原。

途中，队伍偶尔需要休息。窦雨玟被曲小枫、阿渡轮番投喂。多数情况下都是窦雨玟照顾曲小枫、阿渡。现在轮到她俩照顾窦雨玟，她们心里是很激动的。

“雨玟姐，再来一块吗？”曲小枫问。阿渡立刻奉上下一块。窦雨玟接受，还没咽下，连忙摆手。另一只手她用来捂嘴，防止被塞。

曲小枫可惜道：“好吧好吧。这不是怕雨玟姐饿么？”阿渡点头，仗着窦雨玟看不见，和曲小枫相视而笑。

窦雨玟无奈，撩过发丝，选择无视她们放肆的笑声，不知道自己的嘴角也弯弯的。

行至最后一段路，李承鄞那批人回归了大部队。

曲小枫关切道：“小五，你路上没出什么事吧？”不怪曲小枫故此一问，李承鄞此时看起来比四天前黑、瘦，好几绺头发软塌塌地耷拉在额边。走的路不行，李承鄞差点被马抖落下来；吃的食物不行，李承鄞常常放弃入食，饿了几天肚子；睡的就更不行了，他疲困时，队伍前进，他不困时，队伍停下来休息。

李承鄞问：“丹蚩人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吗？”队伍内没人回答，四天里他们交流都是用丹蚩的语言，好似没人听懂他的话。李承鄞毫无办法，只能被带着前行。

这一路下来，李承鄞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更不用说强撑着记下路线了。听到了曲小枫的声音，他脑中那根线一松，随即身子向前，趴倒在马上。

李承鄞哪里会想到他以为很好骗的曲小枫先前同他只是演戏，看到他成了这样心里倒是一点不心疼、愧疚。

“啧啧，赫失。你们怎么做到的，这么厉害！”曲小枫见李承鄞昏厥过去，感到不可思议。

赫失派人过去，发现他确实是晕过去了，还有发热的迹象。

随后他谦虚回答：“熬鹰的手段，草原上的民族没有不会这个的。”赫失对李承鄞坚持到现在挺刮目相看。当初，铁达尔王如此吩咐他，赫失以为李承鄞会在半道上就放弃。

赫失感慨，可惜是敌人。但他们丹蚩人对勇士都是很优待的，随即他下令让医官治疗李承鄞，将他扶进附近的帐篷内。

窦雨玟解开纱布，一股野性的力量扑面而来。不只是房屋建筑、男女老幼，都与她先前见过的人不同。大多丹蚩族人很奇怪，哪里来这么个好看的中原人？

“走吧，雨玟姐。我们去见我外祖父！”曲小枫等她下马，牵起她的手往赫失边上走去，随后加快，慢慢跑动起来。曲小枫跟在草原上撒欢的小马驹没区别，这里是她第二个家，天生就让她很放松、喜悦。

阿渡在背后喊道：“雨玟，等下记得回来！”

窦雨玟挥了挥手，表示了解。

靠近广场时，一圈圈丹蚩人围成圈，还一边为此呐喊。停下后，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传来：“谁若是赢了，我便将头盔送给他！”

圆圈中间的是铁达尔王，年纪逾六旬的他高举一只旧头盔，得到了周围士兵的热烈回应。这回应不只是敬畏，也有对他的忠诚。不同的勇士冲上去，仍是不敌。

见到这幅场景，窦雨玟忽然身体热了起来，还有些发颤，好在几秒后，她冷静下来。

铁达尔王回过头，招呼曲小枫。曲小枫扑过去，喊道：“阿翁！”

窦雨玟才发现铁达尔王有一双鹰眼。铁达尔王虽然年迈，但绝对不是可以轻视的角色。

铁达尔王一边和曲小枫忆往昔，一边扫视带她过来的队伍。瞥见窦雨玟时，铁达尔王停留了几秒，眼神仿佛更加锐利。

窦雨玟直接迎上他打量的目光，身形挺拔如松，向铁达尔王行礼。语气不卑不亢，如同她面对的不是一国首领一般。

打量了一瞬，铁达尔王收回视线，确认窦雨玟是位人物。他低头瞄到曲小枫三两步跳过去，和窦雨玟站在一起。这名机智的首领顿时明白，他不可能将窦雨玟留在丹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