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渠的河道轮廓已现,月光洒在未完工的堤岸,像铺了层冷霜。身后传来甲胄摩擦的轻响,公孙羊的身影映在地上,带着几分迟疑。
公孙羊主公,三千精兵常驻磐邑,渠工日夜不休,动静未免太大了。
公孙羊乔家在焉州经营三代,虽近年势弱,却也根基未动。这般屯兵示威,怕是会让乔家多想——
他顿了顿,终究把后半句说透。
公孙羊尤其女君那边,毕竟是乔家血脉。万一乔家寻上门去说些什么,女君心里生了芥蒂,于主公和女君的情分不利。
魏劭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魏劭她不会。
魏劭曾和乔柠说过此事,她那日在主院书房临窗而坐,闻言只淡淡道:“男君行事,无需顾及我。乔家于我,不过是些该清算的旧账罢了。”那般云淡风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一直知晓乔柠的谋算,也欣赏她的狠辣。这样的女子,从不会被亲缘束缚,她要的,从来都是自己想要的东西。而眼下,魏家的利益,与她的所求,恰好一致。
而魏劭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依附于他的女子,而是一个能与他并肩而立的伴侣,乔柠恰好是。
魏劭至于乔家…忌惮便忌惮,我要的,是安稳。
魏劭传我将令,渠工加快进度,驻军严加操练,任何人不得擅离磐邑。
魏劭重新望向渠坝,夜色中的河道蜿蜒如蛇,正一点点吞噬着焉州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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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府内院,郑楚玉正坐在魏夫人的房里,手里捏着一方绣帕,眼圈微红。
郑楚玉姨母,您是不知道,表兄近来心思全在磐邑的军务上,对柠姐姐……
她欲言又止,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郑楚玉而且表兄让姐姐住主院,那般信任,可姐姐毕竟是乔家人。如今表兄屯兵焉州,乔家怎会坐视不理?万一姐姐她……
魏夫人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眉头蹙了起来。她本就对乔柠的出身心存芥蒂,此刻被郑楚玉这么一挑拨,心中顿时疑窦丛生。
“你是说,乔柠会帮着乔家?”声音带着几分凝重。
郑楚玉垂下眼眸,语气越发委屈。
郑楚玉侄女也不敢妄言,只是觉得,表兄太过信任姐姐了。乔家狼子野心,姐姐就算与他们不和,血浓于水,到了关键时刻,难保不会。
魏夫人指尖在杯沿摩挲,眸色渐沉。
与此同时,魏府主院的灯火还亮着。乔柠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清丽却冷冽的容颜。小媪轻声禀报着磐邑的动静,她手中的玉簪顿了顿,在鬓边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乔柠乔越该慌了。
她低声自语,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魏劭的举动,正合她意。
顾媪女君,还有一事,郑楚玉方才去了老夫人院里,逗留了许久才出来。
乔柠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乔柠知道了。
郑楚玉那点心思,她怎会不知?
郑楚玉平日里总以半个主人自居,如今见她占了主院,又得了魏劭几分青眼,便急着去挑拨离间了。
她那位姨母,便是魏劭的母亲魏夫人,本就对乔柠旁系身份不甚满意,经郑楚玉一番添油加醋,怕是少不了要生些事端。但乔柠毫不在意,乔家于她是血海深仇,魏家的内宅纷争,于她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麻烦。
乔柠你盯着些,魏夫人那边若有动静,直接报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