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火焚心

祭坛崩塌的碎石砸在背上，林深握着青铜钥匙的手被烫得刺痛。钥匙刺入核心的瞬间，她看见法医化作的磷火团里，浮出一张与苏晚极度相似的脸——那是苏晚的妹妹，兜帽下的面容正被鳞片吞噬。

“我们都是祭品……”妹妹的声音混在人鱼的吟唱里，带着解脱的哭腔，“父亲偷走的不是钥匙，是‘豁免权’。”

后腰的鳞片纹路突然炸开，林深的左臂瞬间覆盖上银色鳞甲，指尖生出半透明的蹼。她坠入翻腾的海水，却在窒息感涌来前，听见了父亲的声音，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青沙湾的潮汐每六十年逆转一次，人鱼族会在此时收回所有‘永生之鳞’——包括你背上的。”

手机在防水袋里震动，最新照片是父亲的自画像：他坐在祭坛前，胸口插着青铜钥匙，背后的鳞片已经覆盖了半张脸。照片下方有行小字：“当鳞片爬上心脏，持有者将成为新的钥匙容器。”

林深突然明白，父亲笔记本里的“轮回”不是诅咒，而是交易的规则。那些身披鳞片的人从未获得永生，只是在每六十年的潮汐逆转中，被人鱼族收回灵魂，化作祭坛上的磷火燃料。

这时，隧道入口传来重物坠落的声响。苏晚拖着流血的腿爬了进来，她的手腕上缠着半截银色丝线，指甲缝里的鳞片正发出红光：“我妹妹……她把我推下船时说，要让林家的人尝尝被鳞片啃噬的滋味。”

两人对视的瞬间，林深后腰的鳞片突然剧痛——苏晚手腕的丝线，竟与缠绕她的那根是同一截。

祭坛核心的裂缝里涌出黑色潮水，所过之处，磷火尽数熄灭。林深认出这是父亲笔记里画过的“死水”，人鱼族最恐惧的存在，传说由被背叛的祭品怨念凝结而成。

“六十年前，第一个交换鳞片的是你祖父。”苏晚突然开口，声音因剧痛颤抖，“他用我祖母的命换了林家的富贵，代价是每代必须有人成为祭坛钥匙。”

黑色潮水漫过脚踝，林深感觉鳞片的生长停滞了。她想起父亲自画像里的钥匙位置，猛地将手中的青铜钥匙刺向自己胸口——不是心脏，而是左胸第三根肋骨的位置，那里正是父亲笔记中标注的“鳞片之源”。

剧痛炸开的瞬间，所有鳞片纹路同时亮起，与祭坛上剩余的六把钥匙产生共鸣。林深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流转：祖父与青铜面具人的契约，父亲偷走第七把钥匙时的决绝，苏晚妹妹被鳞片控制的挣扎……原来所谓的“暮色溺亡事件”，从来不是意外，而是每代祭品反抗失败的记录。

法医的虚影在死水中尖叫，他的身体正在被黑色潮水溶解。“你们会后悔的！没有钥匙，人鱼族会撕碎青沙湾所有活人！”

林深没有理会，她抓过苏晚的手，将两人的血滴在祭坛中央。当最后一滴血渗入裂缝，死水中突然升起一轮银色的“月亮”——那是无数鳞片凝结成的球体，正随着潮汐的逆转缓缓旋转。

“父亲说过，打破轮回的不是毁灭，是偿还。”林深看着苏晚，后腰的鳞片开始剥落，“我们把鳞片还给人鱼族，把契约还给潮水。”

银色球体沉入死水中，黑色潮水渐渐退去。林深的手机最后一次亮起，照片里是青沙湾的日出，沙滩上没有磷火，只有两串脚印延伸向远方。

海面上，暮色正被朝阳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