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针一样扎进苏晚的鼻孔，激得她猛地睁开眼睛。

白色，入目全是刺眼的白色。

头顶是格子状的天花板，边缘悬挂着输液瓶，透明液体正顺着细长的管子一滴滴往下落。苏晚下意识地抬手去摸后颈，那地方本该有个蛇形印记烫得惊人，此刻却只有光滑微凉的皮肤。

"嘶——"手刚抬到一半就牵扯到胳膊上的针头，疼得她倒吸口冷气。

记忆像炸开的玻璃碎片，蓝色血管、发光芯片、陆庭渊在火光中逐渐冰冷的身体...那些触感真实得可怕，可眼前这片消毒水味的纯白世界，却在无声地嘲笑着她的荒诞。

后颈越来越烫，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里钻出来。苏晚挣扎着想坐起来，后腰突然传来一阵坠痛，这种痛感...和废弃工厂里被慕清和用注射器抵住伤口时一模一样。

门"哐当"一声被推开，打断了她的混乱思绪。顾悠悠拎着个卡通保温桶冲进来，看到床上坐起来的人，夸张地张大嘴巴："我的妈呀！诈尸啦！"

"我..."苏晚的嗓子干得像砂纸，发出来的声音嘶哑难听，"我这是在哪儿？"

"医院呗。"顾悠悠把保温桶往床头柜上一墩，伸手探了探苏晚的额头，"烧总算退了。你是不知道，你昏迷这三天，嘴里胡话就没停过，什么蓝色血、银色胸针，听得我还以为你在拍科幻片。"

三天？

苏晚愣住了。她记得自己抓着陆庭渊的手按了引爆器，记得火浪吞噬身体时那撕心裂肺的灼烧感，记得第七次轮回的钟摆声...那些难道都不是真的？

"我怎么会在医院？"她追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胸——那里本该别着枚饮血的枫叶胸针。

顾悠悠翻了个白眼，从保温桶里舀出碗小米粥："你还好意思问？上周六陆庭渊带着林婉清那朵白莲花上门逼你签离婚协议，你气得当场就晕过去了，送到医院一查，急性肺炎加高烧40度，直接烧傻了都快。"

离婚协议。

陆庭渊。

林婉清。

这些名词像钥匙，猛地打开了苏晚记忆的闸门。她想起来了，父亲去世后苏氏集团陷入危机，她被迫嫁给商业对手陆庭渊，半年来忍辱负重，却在一周前被捉奸在床的丈夫带着怀孕的小三登堂入室...

那些关于基因战士、时空轮回、蓝色妖姬的记忆，原来只是高烧昏迷时的一场噩梦。

苏晚突然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滚烫的泪水砸在手背上，带着真实的温度。她抬手胡乱抹了把脸，摸到光滑的皮肤时终于彻底清醒——后颈没有蛇形印记，左胸没有枫叶胸针，手腕上也没有江北临死前留下的淤青。

一切都还来得及。

"喂，你哭什么啊？"顾悠悠被她这忽笑忽哭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递纸巾，"我知道陆渣男不是东西，但你也别气坏身子啊。医生说了，你这病就是气出来的，再气出个好歹，遗产不都便宜那对狗男女了？"

遗产。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对了，父亲临终前交给她的那份秘密协议！

"悠悠，我的黑色皮箱呢？"她突然抓住顾悠悠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那个箱子里装着她翻盘的全部希望——通过三十七个代持人分散持有陆氏集团99%股权的文件，以及父亲留下的后手。

顾悠悠被她抓得生疼，嘟囔着："急什么，你的宝贝箱子我让人锁保险柜了。再说，一个破箱子比命还重要？"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喂，老张，把苏小姐病房保险柜里的黑箱子送上来..."

苏晚靠回床头，目光落在窗外。三月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雪白的床单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楼下花园里有病人在散步，隐约传来孩子们的笑声。这个平凡又真实的世界，让她恍如隔世。

虽然知道那场跨越七生七世的轮回只是高烧时的幻梦，但那些撕心裂肺的疼痛、刻骨铭心的背叛、还有陆庭渊最后那句"这次换我来选"的声音，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尤其是他那双逐渐恢复清明的蓝色瞳孔，和临终时释然的笑容，让苏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想什么呢？脸都白了。"顾悠悠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喏，你的宝贝箱子来了。"

穿着黑西装的保镖把一个半人高的黑色金属箱放在地上，输入密码后门"咔嗒"弹开。苏晚深吸一口气，弯腰翻开箱子——整齐排列的文件夹、加密U盘、微型打印机，还有那支父亲留给她的特制钢笔，一样不差。

她颤抖着手翻开最上面的文件夹，里面是三十七个代持人的名单和股权转让协议。每一页都有律师的签章和公证处的钢印，白纸黑字写着陆氏集团99%的股份归属。这些本该是她最后的王牌，此刻却因为那场太过真实的梦境，让她犹豫起来。

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吗？像梦里那样，用最决绝的方式，将陆庭渊推入深渊？

"在看什么这么入神？"顾悠悠凑过来看，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粥碗扣地上，"乖乖，陆氏集团的股权转让书？晚晚你...你哪来的这个？"

轮回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