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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药物依赖

医务室的荧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许悯盯着自己手腕上整齐的缝合线。沈愔离开前留下的校服散发着淡淡的雪松味，袖口内侧绣着"SY"的暗纹——这种近乎强迫症的精致让他想起关于沈学神的某个传闻：据说他连草稿纸都按色谱编号。

"还没走？"校医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体温计，"伤口不能碰水，三天后换药。"

许悯慢吞吞地套上沈愔的校服，布料摩擦缝合处引发细密的刺痛。他忽然注意到诊疗床边的垃圾桶里有团带血的纱布，最上层隐约可见用马克笔写的字迹：【利多卡因过敏 0.5%】。

"刚才那个学生，"校医突然压低声音，"是不是经常给你处理伤口？"

许悯系扣子的手顿住了。冰凉的金属听诊器贴上他后背时，他听见校医倒吸一口气："这些旧伤...都是缝合过的。"

"小时候被狗咬的。"许悯扯出标准答案，却在转身时撞见校医复杂的眼神——她手里拿着他的病历本，封面上用红笔标着【精神科转诊单】。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沈愔拎着便利店塑料袋出现在门口，额发滴着水，白衬衫领口透出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他目光扫过校医手中的病历本，瞳孔骤然紧缩。

"下雨了。"沈愔把塑料袋扔给许悯，里面是绷带和防水敷料，"送你回家。"

校医识趣地退出去。许悯翻找塑料袋时摸到个硬物——是瓶氟西汀，生产日期被故意磨损，但铝箔封口完好无损。

"解释一下？"许悯晃着药瓶，锡纸药片哗啦作响，"学生会长私藏处方药？"

沈愔正在擦眼镜，闻言掀起眼皮看他。水珠顺着他的眉骨滑到鼻梁，在雀斑群中曲折前行。"适应症。"他突然说，"选择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用于治疗抑郁症、强迫症及神经性贪食症。"

"我不是问药理作用。"许悯把药瓶攥得咔咔响，"为什么给我？"

"猜你需要。"沈愔戴上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上周四你去过三院精神科，昨天药房监控拍到你在抗抑郁药柜台前徘徊了二十分钟。"

许悯的血液瞬间结冰。他确实撕了处方单，因为医生建议住院治疗。此刻沈愔靠得更近了，白大褂下摆蹭到他膝盖，带着雨水和消毒水的冰冷气息。

"不吃也行。"沈愔抽走药瓶放回口袋，这个动作让许悯闻到他袖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明晚六点，化学教室。"

"凭什么听你的？"

沈愔已经走到门口，闻言转身。走廊顶灯从他背后照过来，白大褂下摆被风吹得微微扬起。"你抽屉里的劳拉西泮，"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只剩三片了。"

暴雨拍打着走廊窗户，许悯看着沈愔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颤抖着摸向裤袋——钥匙扣上挂着迷你药盒，本该有四片苯二氮卓类药物，现在确实只剩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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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的暴雨持续到深夜。许悯站在医大二院住院部门口，电子屏显示【神经外科】在12楼。他腕间的积家月相表指向凌晨一点十八分，表面玻璃映出自己扭曲的脸。

"许先生？"护士递来签字板，"沈医生交代过您会来。"

签字栏已经填好【与患者关系：家属】，字迹锋利如手术刀。许悯盯着病房号1207，突然想起高三那场篮球赛——他摔伤后被送进校医务室，醒来发现床头病历卡被改成【与监护人关系：沈愔（家属）】，当时气得把整瓶碘伏砸在墙上。

病房门开着一道缝。沈愔背对门口站在窗前，白大褂下露出深蓝色手术服，后颈贴着镇痛贴。他正在看CT片，灯光透过胶片勾勒出肩胛骨锋利的轮廓。

"不是三点吗？"许悯推门进去。

沈愔转身的速度比平时慢半拍，左手还按着后腰。"提前结束了。"他摘下金丝眼镜揉了揉眉心，眼下青黑明显，"怎么现在来？"

许悯注意到床头柜上的药杯，里面残留着乳白色液体。"你吃了什么？"

"哌醋甲酯。"沈愔疲惫地靠坐在床边，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具有压迫性，"昨天连做两台经蝶窦手术，有点..."

"兴奋剂类药物。"许悯打断他，声音发紧，"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用这个？"

沈愔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他瞬间变回那个在化学教室抓住许悯手腕的少年："你关心我？"

许悯的视线落在沈愔左手上——无名指没有戒指，但有一圈淡淡的肤色差，像是长期佩戴后刚摘掉不久。他想起公司茶水间听到的传闻：医大二院最年轻的神经外科主任，婚礼前一周突然取消婚约。

"家属签字怎么回事？"许悯转移话题，"你明明有..."

"父亲在墨尔本再婚了。"沈愔从抽屉拿出文件袋，"母亲遗产公证需要直系亲属见证。"他抽出泛黄的纸张，许悯呼吸一滞——那是他高三时的心理评估报告，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为什么还留着这个？"

沈愔的手指抚过报告上【自杀倾向】的红章："你消失的五年里，这是我唯一能证明许悯真实存在过的证据。"

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许悯突然发现沈愔白大褂里穿着病号服，床头病历卡标注着【药物性肝损伤】。他猛地扯开沈愔的衣领，锁骨下方赫然埋着输液港。

"哌醋甲酯联合艾司唑仑。"许悯声音发抖，"你不要命了？"

沈愔任由他拽着衣领，眼神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比你的帕罗西汀配酒安全些。"

许悯松开手后退两步。五年前那个雨夜突然闪回——他醉醺醺地把抗抑郁药混着伏特加吞下去，而沈愔撬开他家门锁，用洗胃管逼他吐出来时说了同样的话。

"这次要什么？"许悯疲惫地问，"又是哪个前女友的喜帖需要我假装新欢？"

沈愔从枕头下摸出个东西。不锈钢药盒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打开后里面整齐排列着七格药物，每一格都贴着用药时间。最中央那格是空的，标签写着【必要时】。

"今天是我生日。"沈愔合上药盒，"礼物是诚实的答案——你当年为什么走？"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大。许悯看着沈愔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针眼，想起十八岁的自己躲在图书馆角落，偷看对方为物理竞赛熬夜复习时，钢笔在草稿纸上写满【许悯】的缩写。

"因为发现你在监控我。"他最终说，"从高一开学第一天起。"

沈愔的表情没有变化，但监护仪上的心率突然飙升到120。他缓慢地从白大褂口袋掏出手机，解锁后屏幕上显示着实时定位地图——代表许悯的小蓝点正在1207病房闪烁。

"现在也是。"沈愔轻声说，指尖划过屏幕上许悯的坐标，"你手机里有我写的追踪程序，公司电脑的密钥记录器每天凌晨三点向我发送浏览记录。"

许悯反而松了口气。这种病态的坦率才是他熟悉的沈愔，比那个在毕业典礼上假装陌路的优等生真实得多。他走向窗前，雨幕中的城市灯火模糊成片。

"1207是你母亲的病房号。"这不是疑问句。许悯记得新闻照片里蒙着白布的担架，背景墙上的病房号码正是1207，"当年车祸不是意外？"

沈愔的呼吸骤然急促。他按着输液港位置蜷缩起来，止痛贴边缘被冷汗浸湿。"尸检报告显示她血液里有三唑仑。"他咬着牙说，"那天本该是我去取化验单..."

许悯突然明白了沈愔对药物的执着。他单膝跪在病床前，像对待受伤的野兽般捧住沈愔的脸："听着，当年转学是监护人的决定。我试过联系你，但..."

"我知道。"沈愔打断他，从手机调出一段监控视频——2018年的许悯站在哈三中校门口，手里攥着封信，而画面角落的沈愔躲在梧桐树后，"那天我在等你说出那句话。"

视频里的许悯最终转身离去。现实中的许悯看着病床上的沈愔，突然俯身吻在他眉尾的疤痕上。这个动作让他们同时僵住——十八岁那年在器材室，沈愔也是这样吻他手腕上的缝合线。

"药盒空了。"许悯指着中央那格，声音沙哑，"【必要时】该放什么？"

沈愔苍白的脸上浮现血色。他拉开床头柜最底层，取出一支密封的注射剂。"阿扑吗啡。"他直视许悯的眼睛，"催吐用...就像五年前那样。"

雨声忽然远去。许悯想起自己呕吐物里混着的药片，想起沈愔发红的眼眶，想起被对方强行带回家时看到满墙的照片——全部是他的偷拍，按日期分类，最早的标注着【2014.9.1 开学典礼】。

"现在需要吗？"沈愔晃着注射剂，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蓝。

许悯夺过针剂扔出窗外。他扯开衬衫露出锁骨下方的陈旧疤痕："当年这道伤口，是你用校牌划的。"接着解开腕表，露出内侧的烟疤，"这个是你生日那天烫的。"最后他抓起沈愔的手按在自己颈动脉，"现在，要不要再留个记号？"

沈愔的指尖在他脉搏处颤抖。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但没人去按呼叫铃。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沈愔床头挂着的CT片——仔细看会发现那些脑部扫描影像全都标注着同一个名字：XM。

"继续监视我吧。"许悯贴着沈愔的耳垂说，"用你办公室的监控，用我手机里的木马程序，用任何你想用的方式。"他舔掉对方睫毛上的汗珠，"但这次，别躲在树后了。"

沈愔的牙齿陷入他肩膀时，许悯看见床头病历卡上的字迹变了——【与患者关系】后面被人用红笔加了一句：【药物依赖史：相互】。

---小主请继续阅读第3章~谢谢支持祝您阅读愉快~

作者有话说：我素新人老师们看看有没有要修改的地方！我会再接再厉的！这张是我一大早就开始写的可能没写好（头有点痛）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