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冬国,永冻港码头。
寒风卷着冰碴呼啸。巨大的钢铁货轮喷吐着黑烟。穿着厚实冬装的工人和愚人众士兵在忙碌。
空气冷得像刀子。
一艘挂着枫丹旗帜的中型货轮缓缓靠岸。
船舱底层的杂物间。
一个不起眼的、贴着“易碎品”标签的木条箱,被几个粗手粗脚的码头工人搬了出来。
“啧,这箱子真轻!装的啥玩意儿?”一个工人嘀咕。
“管他呢!按单子送‘壁炉之家’仓库!快点!冻死了!”工头催促。
木箱被扔上平板拖车,盖了层防雪布,由两个愚人众后勤兵接手,拉着朝港口深处那栋巨大的、冒着黑烟的钢铁建筑群驶去。
壁炉之家仓库区。冰冷的钢铁走廊。
平板车停在编号B-7的仓库门口。
“签收!”后勤兵把签收板递给仓库管理员。
管理员是个懒洋洋的中年人,裹着厚大衣,看都没看单子就潦草签字:“行了行了,放门口!待会儿有人来取!”
后勤兵把箱子卸在冰冷的金属门口,转身就走。
管理员缩回温暖的哨岗小屋,继续打盹。
冰冷的仓库门口。
木条箱静静地躺在那里。
寒风从走廊尽头灌进来,吹得防雪布猎猎作响。
突然!
咔哒!
木条箱内部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紧接着!
一股极其极其微弱、却异常温暖纯净的……金色微光……
如同呼吸般……
极其短暂地……
从木条箱的缝隙里……
透出来一丝!
又迅速消失!
快得像幻觉。
走廊里依旧冰冷死寂。只有寒风呜咽。
几小时后。
“——动作快点!新到的补给!公子大人点名要的枫丹新式训练假人!别磨蹭!”
一个洪亮又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在走廊响起。
达达利亚!他穿着那身标志性的灰色执行官大衣,戴着红围巾,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愚人众新兵。
他今天心情不错(刚揍趴下一队新兵),哼着至冬小调,准备来取他“订购”的“新玩具”(训练假人)。
“是!公子大人!”新兵赶紧跑到B-7仓库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孤零零的木条箱。
“就这个?”达达利亚走过去,脚尖随意地踢了踢箱子,“轻飘飘的?枫丹人搞什么鬼?”
他懒得等,直接抽出水刃!
唰唰!
几道寒光闪过!
木条箱的钉子和木板瞬间被整齐切开!
哗啦!
箱子散架!
露出了里面填充的防震稻草。
和……
稻草中间……
蜷缩成一团、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如雪、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
金发少女!
达达利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手里的水刃“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碎成水花!
他整个人像被雷劈中!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大脑一片空白!
“……荧……?!”
他身后的两个新兵也傻眼了!看看箱子里的少女,再看看自家执行官大人石化的样子,不知所措。
达达利亚猛地回过神!
“——荧!!!”
一声撕心裂肺的、带着巨大震惊和狂喜的咆哮响彻整个仓库走廊!
达达利亚像疯了一样扑过去!一把拨开稻草!小心翼翼又无比急切地将那个冰冷柔软的身体抱进怀里!
“荧!荧!醒醒!是我!达达利亚!”他声音都在抖!手指颤抖着去探她的鼻息!还好!还有气!但微弱得吓人!
“她怎么在这里?!谁干的?!”达达利亚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瞪着两个吓傻的新兵!杀气腾腾!
“不…不知道啊公子大人!箱子…箱子是枫丹来的……”新兵吓得结巴。
达达利亚根本顾不上听!他一把扯下自己的红围巾!将荧严严实实地裹住!抱起来就往回冲!
“叫医生!最好的医生!立刻!马上!去我房间!!”他一边狂奔一边怒吼!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慌而变调!
两个新兵连滚爬爬地跑去喊人。
达达利亚抱着荧,像一阵狂风冲过壁炉之家冰冷的钢铁走廊!
他心跳得像擂鼓!快得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低头看着怀里那张苍白脆弱的小脸,一种混合着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强烈到爆炸的保护欲和无法言喻的心疼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
“荧……别怕……我在这……”他声音沙哑,手臂收得更紧,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取暖!
他根本没注意到。
当他抱着荧冲过走廊拐角时。
一个穿着华丽考究的黑色礼服、戴着金丝单片眼镜、气质优雅如同银行家的身影——富人潘塔罗涅,正从对面走廊的阴影里缓缓走出。
潘塔罗涅似乎刚结束一场会议,手指间夹着一份文件。
他目光随意地扫过走廊。
恰好。
看到了达达利亚像抱着稀世珍宝一样、红着眼睛、风风火火冲过去的背影。
以及……
达达利亚怀里围巾缝隙中露出的……
那一缕刺眼的金色发丝。
和半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精致得不像凡人的侧脸。
潘塔罗涅的脚步瞬间顿住。
他那双总是带着精明算计和优雅疏离的灰蓝色眼瞳……
在接触到那抹金色和那张侧脸的瞬间……
“!”
瞳孔猛地收缩!
如同最精密的金融仪器遭遇了无法解析的乱码!
一股极其极其强烈的、如同被亿万金币砸中般的视觉冲击感!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本能的占有欲!如同海啸般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堤坝!
他指间夹着的文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甚至没察觉!
他的呼吸瞬间停滞!
心跳声在他自己耳朵里轰鸣!像失控的交易所钟鸣!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痒意猛地从喉咙深处窜上来!
“咳咳……咳……”潘塔罗涅下意识地用手背捂住嘴!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极其失态的呛咳!
他咳得弯下了腰!身体微微颤抖!那副银行家完美的优雅面具瞬间碎裂!
当他好不容易止住咳,摊开捂嘴的手背时……
几片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薄如蝉翼的……
金箔碎片?!
静静地躺在他白皙的手背上!
还带着他咳出的热气!
潘塔罗涅看着手背上那几片诡异的金箔,瞳孔地震!
他猛地抬头!
死死盯着达达利亚抱着那个金色身影消失的走廊尽头!
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无法理解的困惑和一种……被彻底点燃的、扭曲的贪婪!
“……金……色……”他失神地喃喃,声音干涩沙哑。
而在壁炉之家更高层。
一处布满精密仪器和巨大玻璃窗的冰冷实验室。
博士散兵的身影如同幽灵般站在巨大的观察窗前。
他的机械独眼装置闪烁着幽蓝的光芒,精准地锁定着下方走廊里发生的一切:
达达利亚发现木箱的狂喜。
潘塔罗涅的失态咳嗽和金箔。
散兵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毫无波澜地响起:
“……目标投送……确认接收……”
“……‘花源’活性……微弱……但稳定……”
“……接触者反应……符合预期……”
“……数据记录中……”
实验室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
一个穿着繁复层叠的白色蕾丝长裙、银白色长发如同月光瀑布、面容精致如人偶、眼神却空洞茫然的少女——「少女」哥伦比娅,悄无声息地飘了进来。
她怀里抱着一个插着几朵冰晶玫瑰的水晶花瓶。
她似乎只是路过,要去给谁送花?
哥伦比娅空洞的银白色眼眸随意地扫过实验室。
目光恰好落在了散兵独眼装置屏幕上定格的画面——
达达利亚紧紧抱着裹在红围巾里、只露出半张苍白小脸的荧。
哥伦比娅空洞的眼神……
似乎……
极其极其短暂地……
聚焦了一下?
她的目光落在荧那脆弱的脸颊上。
然后。
哥伦比娅那如同人偶般毫无表情的脸上……
嘴角……
极其极其缓慢地……
向上弯起了一个……
天真无邪?
却又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
诡异弧度的……
微笑?
她抱着花瓶,用空灵飘忽的、如同梦呓般的声音轻轻哼唱起来:
“……睡美人……在冰盒子里……”
“……王子……找到啦……”
“……要……开花啦……”
哼着不成调的歌谣。
哥伦比娅抱着花瓶,像一阵白色的雾气,又悄无声息地飘出了实验室。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散兵没有回头。
他的机械独眼依旧锁定着屏幕上的荧。
冰冷的电子音在空荡的实验室里低语:
“……变量增加……”
“……‘少女’……接触风险……评估中……”
“……最终阶段……”
“……准备就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