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像是被墨水晕染了一样,乌云密布,明明是夏日的正午时分,四下却昏暗的让人喘不过气。
杨烬熵狼狈地靠在一处窄小的屋檐下,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寒气直往骨子里钻。笔记本电脑包被他紧紧护在怀里,那里面是他挣扎了数周却毫无进展的文稿。枯竭的灵感,比这冰冷的雨水更让他难受。他烦躁地抓了抓湿透的头发,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被雨幕模糊的街道。心想:回家吗?回到那个堆满资料和废稿、只有键盘敲击声的公寓吗?
就在这时,一点暖黄色的光,穿透了灰蒙蒙的雨雾,落入他的眼中。
杨烬熵眯起眼。那是一家……咖啡馆?门面不大,甚至有些不起眼,深棕色的木质招牌被雨水冲刷得发亮,上面似乎是用毛笔写上的店名:“静隅咖啡馆”。奇怪,他之前似乎从未留意过这里。吸引他的不仅是那点暖光,更是店门口悬挂的一块小小的、手写的牌子,在风雨中微微摇晃,上面的字迹很漂亮——“正在经营”。
咖啡馆吗?进去看看?杨烬熵心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看着窗里温馨的场景,他不再犹豫地抱紧电脑包冲进了瓢泼大雨。
“叮铃——”
推开沉重的木门,清脆的风铃声响起,瞬间将雨声隔绝在外。一股浓郁的咖啡豆的焦香和淡淡烘焙点心的气味扑面而来。店里的灯光不算明亮,是那种恰到好处的暖黄色调,映照在棕色厚木的桌椅和摆放绿植的角落。舒缓的爵士乐在空气里流淌。店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各自安静地忙自己的事。
吧台后站着一个男人,他背对着门口,正低头擦拭桌面,听到风铃声,他转过头来。暖橘色的灯光照映着他温润如玉的脸庞,身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子随意的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点什么?”他的声音不大,却清脆悦耳,有种抚慰人心的感觉。
杨烬熵有些局促的站在门口,斟酌开口:“不好意思,我弄湿了你的地板。”
“没关系,是天气的问题。”老板微微一笑,指了指一个靠窗的位置,“那边有插座,位置也很安静,你先坐着,看看需要喝点什么?我比较推荐我们店的招牌——生椰拿铁,椰香清爽,甜而不腻,很适合驱散这种天的郁闷。”
“就……就这个吧”杨烬熵被一连串的话给问蒙了,抱着电脑包走向之前老板指的靠窗位置坐下。椅子很舒服,桌面上倒映着杨烬熵狼狈的样子,窗外是朦胧的雨雾,窗内是干燥、温暖、散发着咖啡香气的宁静空间。他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间放松下来。
老板的动作熟练而专注。磨豆声,水流声,冰块落入杯中的清脆声……很快,一杯冰冰凉凉的咖啡轻轻放在杨烬熵面前。浅褐色的液体在精致的杯子里微微荡漾,底下是白白的厚椰乳,没有花哨的拉花,只有纯粹的咖啡色泽。
杨烬熵捧起杯子,冰凉的温度透过杯壁驱散了心中的郁闷。他低头深深嗅了一下,属于椰香的味道瞬间冲淡了雨水的湿冷和心头的郁结。他小心翼翼地啜饮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先是一点椰香的清甜味,接着是醇厚的咖啡味,最后留下口感轻盈的回味。这杯咖啡破开了他心中因创作瓶颈而堆积的厚重乌云。它不仅仅是一杯饮品,更像是一种久违的慰藉。
他长长地、满足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窗外的暴雨依旧下着,但在这个小小的、散发着暖意的咖啡馆里,杨烬熵第一次感觉到了宁静。他看着吧台后那个安静的清瘦身影,又低头看了看杯子里剩下的小半杯咖啡,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家店以后要常来。
吧台后,老板擦完最后一个杯子,目光无意间扫过桌上手机被房东催促缴费的信息,他的眼神微黯,随即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似乎蕴含着更多的东西。他望向窗外模糊的雨幕,又看了看那个沉浸在一杯咖啡带来的片刻宁静中的新客人,嘴角浮起一个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风铃再次轻响,雨声似乎小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