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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宁数着窗棂透进来的光斑，这是她被软禁的第七天。马皇后的锦囊就放在膝上，但她仍未打开——冥冥中感觉时机未到。

"公主，该用膳了。"郑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钥匙转动的声响。

四名锦衣卫站在门外，虎视眈眈地盯着郑和将食盒递进来。自从三日前毛骧抓走了几名太监后，朱宁的处境更加严峻，连郑和也只能每日送一次饭食。

"太子殿下如何？"朱宁压低声音问道，手指在郑和掌心快速划了几个字——"药""送""到"。

郑和微不可察地点头，大声回答："回公主，殿下病情稳定，陛下命太医院日夜照料。"同时用手指在食盒底部轻轻敲出暗号——两长一短，表示药物已秘密送达东宫。

朱宁松了口气。这七天来，她通过郑和建立了一条地下医疗通道，将自制药物和详细治疗方案源源不断送入东宫。但缺乏亲自诊查，效果必然大打折扣。

食盒底部的暗格藏着一张小纸条。朱宁等锦衣卫重新锁门后才打开，上面是李太医潦草的字迹："殿下昨夜咳血加重，今晨昏迷，太医束手，陛下震怒。"

纸条从朱宁指间滑落。朱标的病情远比郑和透露的严重！她扑到窗前，透过窗棂缝隙向东宫方向望去——那里人影憧憧，显然出了大事。

"怎么办..."朱宁在狭小的寝宫内来回踱步。历史上朱标就是在这个时间点病逝的！她必须做点什么，但被软禁在此，连门都出不去。

目光再次落在马皇后的锦囊上。朱宁深吸一口气，终于解开锦囊上的丝带。里面是三样东西：一封密信、一枚古朴的铜钥匙，以及一块刻着"如朕亲临"的小金牌。

朱宁双手颤抖着展开信纸：

"宁儿，若你见此信，必是危急时刻。娘知你非凡人，自你三月能言，便知天赐我儿必有大任。钥匙可开慈庆宫佛堂暗格，内有我毕生所集医案。金牌乃陛下早年所赐，可保一命。然切记，医国如医人，过急则反噬..."

泪水模糊了朱宁的视线。马皇后早就知道她不寻常！这位睿智的母亲不仅没有揭穿她，还为她留下了保命符和退路。

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太监尖细的通传："陛下驾到——"

朱宁慌忙将信和物品塞入袖中。门锁哗啦作响，朱元璋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光中看不清表情。

"父、父皇..."朱宁跪地行礼，心跳如鼓。

朱元璋沉默地走进来，挥手屏退左右。当房门重新关上后，他才开口，声音沙哑得不似人声："标儿...快不行了。"

朱宁猛地抬头，看到朱元璋眼中布满血丝，面容憔悴得像老了十岁。这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洪武大帝，只是一位心碎的父亲。

"太医院那群废物..."朱元璋双手颤抖，"他们说...准备后事..."

朱宁鼓起勇气："父皇，让儿臣去看看大哥吧！"

朱元璋的眼神骤然锐利："你那些妖...那些奇特医术，真有把握？"

"没有十足把握。"朱宁诚实地回答，"但儿臣愿以性命担保，定当竭尽全力。"

"性命？"朱元璋冷笑，"你可知朝中多少人弹劾你妖言惑众？若不是朕压着..."

朱宁叩首："儿臣不要性命，只要救大哥。若失败，甘愿领死；若成功，求父皇准许儿臣建立隔离医坊，防治瘟疫。"

朱元璋沉默良久，突然问道："宁儿，你实话告诉朕...这些医术，究竟从何处学来？"

这是灵魂拷问。朱宁知道，接下来的回答将决定她的命运。她深吸一口气，选择了一个半真半假的答案：

"母后留下的医书，加上儿臣自幼观察太医诊治，自行琢磨改良。就像...就像父皇当年打仗时改良阵法一样。"她抬头直视朱元璋，"儿臣只是想着，既然针灸有效，那么加强刺激或许效果更好；既然药物有效，那么提纯精华或许药力更足..."

这个类比似乎触动了朱元璋。他当年确实靠创新战术横扫天下。

"起来吧。"朱元璋终于道，"朕准你再去诊治标儿。但有两个条件：一，所有治疗需有太医在场；二，若再有出格之举，朕决不轻饶！"

"儿臣遵旨！"

......

东宫的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朱标躺在床上，面色灰败，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十几名太医跪在远处，额头贴地，不敢抬头。

朱宁快步上前，抓起朱标的手腕——脉搏细弱紊乱，皮肤滚烫干燥。掀开被褥，他左腿的伤口再次发炎，周围皮肤呈现不祥的暗红色。

"准备以下药材..."朱宁迅速报出一串药名，"再取最烈的烧酒，干净的棉布，还有...我需要一个独立的院落，将殿下移过去。"

"为何要移宫？"刘太医壮着胆子问。

"这屋里病气太重，不利康复。"朱宁其实是想避免交叉感染，但用古人能理解的方式表达，"按瘟疫隔离法处置。"

太医们面面相觑，但皇帝点头后，无人敢反对。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朱宁指挥众人将朱标移至一处独立小院，严格按照"清洁区"和"病区"划分空间——这是将现代隔离病房理念融入古代环境的折中方案。所有进出人员必须用醋洗手，更换外衣。

"殿下不仅伤口感染，还染了肺瘟。"朱宁对朱元璋解释，"必须同时治疗，否则按下葫芦浮起瓢。"

她将大蒜素提取物与金鸡纳树皮粉混合，制成强效抗菌药；又用艾叶、薄荷等草药蒸馏出挥发油，帮助朱标呼吸通畅。最让太医们震惊的是，她设计了一套简易呼吸辅助装置——用猪膀胱做成气囊，连接芦苇管，定时为朱标扩张肺部。

"这...这简直是..."刘太医指着那奇怪装置，老脸煞白。

"《黄帝内经》有云，'肺主气，司呼吸'。"朱宁引用经典为自己背书，"殿下肺气衰弱，需外力辅助。"

朱元璋站在角落，目光深沉地注视着一切。朱宁能感觉到那视线如芒在背，但她顾不上那么多——朱标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夜幕降临时，朱标的高烧稍退，呼吸也平稳了些。朱宁命人熬制参汤，一滴一滴喂入他口中。

"宁...儿..."朱标突然微弱地呼唤。

"大哥！"朱宁惊喜地握住他的手，"我在这儿！"

朱标的眼睛半睁着，目光涣散："小心...毛..."

"什么？"朱宁俯身靠近。

但朱标又陷入昏迷。朱宁心头一紧——大哥想警告她关于毛骧的事？

"他说什么？"朱元璋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朱宁镇定地回答："大哥叫了我的名字，然后又睡过去了。"

朱元璋"嗯"了一声，似乎没有听清朱标的低语。他审视着朱标略微好转的脸色，表情复杂："你的方法...确实有效。"

"还需要持续治疗。"朱宁谨慎地说，"父皇，儿臣请求亲自守夜。"

朱元璋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床前，轻轻抚过朱标的脸庞——这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帝王，此刻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羽毛。

"准。"最终他说道，"但太医必须轮流值守。你..."他顿了顿，"不可再用那些古怪器具。"

朱宁知道这是朱元璋的底线——他可以容忍她治病，但不能接受超越时代的"妖术"。她低头应允，心中却另有打算。

待朱元璋离开后，朱宁立刻重新布置了病房。她将"电疗"金针藏入发髻，药液混入普通汤药中。当值太医昏昏欲睡时，她迅速为朱标施针，微弱电流刺激他的心脉。

"大哥，你一定要挺住..."朱宁一边操作一边低语，"为了大明，为了父皇...也为了我..."

窗外，一轮孤月悬在紫禁城上空。朱宁望着那冰冷的光芒，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走在一条危险的钢丝上——她必须在救治朱标和隐藏现代知识之间保持精妙的平衡。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但更让她忧心的是朱标昏迷前的警告。毛骧在谋划什么？胡惟庸虽已伏诛，但其党羽仍在暗处蠢蠢欲动。若他们趁太子病危兴风作浪...

朱宁握紧了朱标的手。无论如何，她必须先救活大哥。只有朱标活着，大明才能避免历史上那场朱元璋晚年的大清洗，才能走向不同的未来。

夜更深了。朱宁取出马皇后留下的铜钥匙和金牌，在烛光下细细端详。这两样东西，加上慈庆宫佛堂的医案，将是她的底牌。但现在，她必须专注于眼前的战斗——与死神的拉锯战才刚刚开始。

朱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溅在锦被上。朱宁心头一紧，迅速检查他的脉搏——又变弱了！病菌正在产生抗药性，她必须立刻调整方案。

"来人！准备新的药方！"朱宁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还有，我需要更多的烧酒和干净的棉布！"

太医们慌忙起身。朱宁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默念：大哥，再坚持一下...这一次，我一定要改写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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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