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的周六

"嗯，我和朋友刚报了名。"云溪笙点点头，目光落在对方的画板上，"你是美术系的吗？"本想让苏依依也自我介绍，却发现她不知道溜去哪了。

"夏初晴，美术学院大二。"女生伸出手，指尖上还带着未洗净的蓝色水彩，"看来我们以后要一起支教了。"

云溪笙握住那只手，感受到对方掌心薄薄的茧，是长期握笔留下的痕迹。"云溪笙，文学院大一。"她顿了顿，"学姐，你之前参加过支教活动吗？"

夏初晴歪头看她："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她指向公告栏上的周末支教项目，"我去年去过香城小学，那里的孩子特别需要艺术启蒙。我今年也是去香城小学，你是去哪个学校？"阳光穿过树叶在夏初晴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云溪笙发现这位学姐右眉尾有一颗小小的痣，笑起来时会跟着眼睛一起弯起来。

云溪笙也微微一笑回道：“那我们挺有缘的。”

“确实有缘，那看来是一样了。”夏初晴失笑。“我还有事，那我先走啦妹妹。”

云溪笙瞧她走了，去买了点零食也漫步回去宿舍了，路上她用小V问苏依依怎么自己跑了。苏依依过段时间回覆：我看到好多帅哥呀呀呀，我就追着他们拿小V，你现在在哪里呀我过来找你嘛。

我无奈一笑，发了一条语音，我都在回宿舍的路上了，你也快点回来

苏依依秒回了个“遵命”的鼠鼠表情包。

周六的集合点，夏初晴早早就位，正用马克笔在速写本上涂鸦。发现云溪笙走来站在她旁边，她便举起本子展示刚完成的Q版校门："给小朋友准备的见面礼，每人一张专属画像怎么样？"

"学姐想得真周到。"云溪笙翻开自己准备的古诗卡片，"我打算教他们用吟唱的方式记诗词。"

这时，夏初晴四处张望问道：“你朋友呢，不说她也报了么。”云溪笙笑回：“学姐，她和我们不是一个学校，她和我其中一个室友倒是一样，她们要去臭城小学，这次集合里五所学校里并没有臭城小学，臭城小学是半小时后才集合。”夏初晴点点头：“那只好下次再认识她吧。”

这时，夏初晴突然伸手摘掉云溪笙头发上粘着的柳絮："别总叫学姐，听着像老了十岁。"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食指侧面有长期握笔形成的老茧。

前往香城小学的大巴上，夏初晴熟练地介绍着沿途风景："那片油菜花田四月最美，我去年画过一套四季系列。"她掏出手机展示照片，云溪笙注意到相册里还有残疾儿童艺术疗愈的志愿活动记录。

另一边，苏依依叼着面包狂奔向另一辆校车时，满脑子还是昨晚综艺节目的爆笑片段。她因熬夜忘记自己要去支教的事情，更倒霉的是原定一起支教的舍友突发肠胃炎，直到辅导员一个电话把她从被窝里拽出来："你知不知道你要和你另一个去臭城小学当支教，你们去哪了！全部人等你们上车！”她一听就知道完蛋，只好和辅导员说了一下那位同学去不了的情况，辅导员说有其他人补上后就挂掉起床洗漱换衣服，狂奔去校车

这时，有一辆黑色奔S停在学校门口的集合点，车窗摇了下来，苏依依抬头，看见一双熟悉的琥珀色的眼睛，司机帽檐下露出几绺浓密的黑发。她叼着面包说话不利索：“水肠！”陆野指了指车门喷涂的向日葵图案，"臭城小学专线，欢迎迷途羔羊，快点上车吧。”上车后，她缓了会问：“怎么不是校巴，其他同学呢” 陆野扶额失笑道：“谁会等你呀。”“那…那后补的同学呢。”陆野指着自己。

"你就是替补老师？！”“你的辅导员说让你教三年级音乐。"苏依依翻开第一页，角落画着笑脸和一行小字：「别怕，孩子们会原谅跑调的歌声」苏依依：“……”

"到了。"夏初晴下车后轻车熟路地领着云溪笙穿过操场。几个正在跳皮筋的女孩子突然尖叫着扑过来："夏老师！"，有个扎羊角辫的直接挂在了她胳膊上。夏初晴带她认识这些可爱的小朋友后，便与她们分别，去校长办公室。

办公室外的玻璃窗上还贴着去年支教的合影，云溪笙赶来的时候一眼就找到了人群中的夏初晴——她蹲在最前排，怀里搂着三个孩子，笑得比身后的向日葵还灿烂。校长办公室里，校长已在等候。

"今年三年级分两个班。"校长递过课表，"夏老师带美术，云老师就代替语文老师教这群学生吧，恰好本来的语文老师去放产假了。”云溪笙点点头表示理解，”不过有个转学生小松..."校长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窗外，"那孩子有些特殊。"

第一次课堂，夏初晴用十分钟就征服了整个班级。她变魔术般从包里掏出各色卡纸："今天我们不画画，来做会动的故事书！"孩子们欢呼时，云溪笙却注意到角落有个男孩把脸埋进臂弯里。

另一边的课堂———"所以这玩意儿叫铃鼓？"苏依依瞪着手里陌生的乐器，台下二十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当她把《小星星》教成摇滚版时，第一排扎蝴蝶结的女孩捂住耳朵："老师，我家的驴叫都比这个好听！"

哄笑声中，教室后门被推开。陆野倚在门框上，手里转着车钥匙："校长说音乐教室的音响坏了..."他目光扫过苏依依涨红的脸，突然大步走向钢琴，"要不，我伴奏？"

当修长的手指落在琴键上时，苏依依愣住了。黑键白键间流淌出的竟是刚才她胡乱改编的旋律，陆野甚至给荒腔走板的段落加上了华丽的变奏。孩子们尖叫着拍手，而她发现这个"校车司机"的左手小指有道疤痕，像截断的琴弦。

回到香城小学———课间，因夏初晴忙于照顾其他学生，只好让云溪笙过去与男孩谈话。云溪笙蹲下，让男孩也跟着其他同学一起参与。男孩突然坐回他的位置抓起彩笔在桌上划出长长一道。"第七个了。"班主任突然出现无奈地摇头，"转学两个月，弄坏七张课桌。"

这时，夏初晴终于抽身过来。"交给我。"夏初晴对云溪笙眨眨眼。下午的美术课，她发给每人一面小镜子："今天我们画表情。生气的时候眉毛是这样——"她夸张地皱起脸，孩子们笑作一团。小松的镜子始终扣在桌上，直到夏初晴单独蹲到他身边。

回程的校车上，夏初晴疲惫地靠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云溪笙坐在她旁边这才注意到那不是装饰品，而是医用防滑指套。"去年雕塑课留下的职业病。"

感受到云溪笙的目光，夏初晴笑着解释，"做版画时被刻刀划伤，肌腱炎。"她突然压低声音，"小松手腕有淤青，我看到了。"暴雨突至时她们刚走入校门。夏初晴拽着云溪笙躲进前方较近的凉亭，从画板夹层抽出一沓用保鲜膜包着的素描纸："幸好我做了防水处理。"画纸上全是小松——趴在桌上睡觉的、撕作业本的、用拳头砸墙的。

"我在做行为观察记录。"夏初晴的睫毛上还挂着雨珠，"这类孩子通常需要..."一道闪电划过，她的话被雷声淹没。云溪笙发现她的素描本扉页印着"儿童艺术治疗师资格培训"的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