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河水猛地灌入口鼻，血腥与淤泥的腥臭像铁锈一样黏在气管里。林默被暗流卷得翻滚，背上撕裂的旧伤仿佛被无数冰锥重新凿开，疼得眼前发黑。他本能地攥住许乐的手腕，另一只手在湍急的水里胡乱抓挠，仿佛只要抓住什么，就能抓住一线生机。
“咳……林默！”许乐呛得哭腔发颤，却死死回握——失忆的空白被求生本能撕得粉碎，只剩掌心那点滚烫的温度。
“抓紧！”陈锐的声音像刀锋劈开水声。入水瞬间他已调整好姿态，像一条冷血的鱼，左手扣住气密门边缘的金属残骸，右手精准地钳住林默的肩膀。
巨力骤至，林默和许乐被硬生生拖离主流，砸进一处由巨大管道壁形成的凹陷。三人挤成一团，冰水贴着皮肤渗进骨髓，牙齿撞得咯咯作响。
头顶，沉闷的爆炸撕开金属，探照灯的光柱像死神的探针，刺透浑浊的水，在凹陷处疯狂扫射。
“发现目标，能量反应锁定，水下追击模式启动。”
电子合成音冰冷得像没有心跳。
下一秒，数道黑甲巨影破水而入——蜂巢精英卫队。推进器喷口亮起幽蓝尾焰，猩红扫描光束织成死亡网格，瞬间锁定三人。
“走！顺流！”陈锐低吼，松手，猛地将两人推向前方暗流。
他游在最前，动作精确得像内置导航，每一次摆臂都避开暗藏的钢筋与碎石。林默拖着许乐，伤口在水里拖出淡红尾迹；许乐虽惊恐，身体却本能地配合，像被记忆深处的节奏牵引。
咻！咻！
幽蓝光束紧贴耳侧掠过，击中后方管壁，炸起炽热的金属碎屑与泥浆。
“目标提速，轨迹预测，前方封锁。”
两名卫兵推进器全开，如黑色箭鱼破水而来；另外三人呈扇形散开，能量枪口提前锁死所有可能的去路。
“陈锐——他们太快了！”林默嘶哑。
陈锐身形骤然一滞。后颈皮肤下，银白纹路像活过来的电路，闪灭不定。
“起源……干扰……压制……”他的声音混着电子噪点，像两台重叠的电台。
林默心口骤紧——若此时“起源”反噬，他们全得葬身暗河。
忽然，许乐短促地叫了一声：“啊！那里——”
她指向右侧，一块歪斜的混凝土后，黑洞洞的漩涡小口。“光……绿色的……像星星……在叫我们……”
林默和陈锐同时望去——黑暗里哪有半点光？
可陈锐眼中数据瀑流狂刷，一瞬便计算完毕：“未知入口，风险未知；被追击概率100%，进入概率73%——接受！”
他回头，声音像被逼到悬崖的刀：“相信她！进洞！”
林默不再犹豫，拖住许乐猛折方向。陈锐转身，双手在水中虚握——
嗡——
无形的精神冲击如环状闪电向后轰去！狭窄水道回声震荡，追在最前的两名卫兵头盔红光乱闪，推进器失控旋转。仅一秒，却足够。
洞口比目测更窄，钢筋与混凝土犬牙交错。陈锐爆发出非人的蛮力，硬生生掰弯钢筋，率先挤入。
“快！”林默把许乐塞进洞口，自己刚探进半个身子，一道能量束擦背而过，轰然炸塌洞门！
碎石与泥浆倾泻，暗流与追兵一起被隔绝在外。
洞内漆黑，只剩湍急水声在逼仄溶洞中咆哮。林默落地时后背撞在湿岩，眼前一黑，血水顺着指缝滴落。
“林默！许乐！”陈锐的应急灯亮起，惨白光圈里，三人像从水里捞起的尸体。
陈锐半跪在林默身旁，灯光照出他背上焦黑的能量灼痕，呼吸带着湿啰音。
“伤口感染，失温，可能气胸……必须立即——”
他伸出的手忽然剧烈颤抖，指节泛白，腕骨像要刺破皮肤。额角青筋跳动，冷汗混着水珠滚落。
“起源……反噬……压制失败……”
他抱头蜷成一团，喉咙里滚出困兽般的低吼。应急灯在颤抖中摇晃，影子在石壁扭曲成怪物。
许乐被吓得贴紧林默，却在这时怔住——
石壁边缘，灯圈之外，隐约可见被水流磨蚀的古老刻痕。
她像被无形的线牵引，踉跄走过去，指尖贴上那些几乎被岁月磨平的螺旋纹。
“这里……”她喃喃，指尖顺着纹路游走，唇间逸出一段无词的旋律——
不是声音，而是一缕极细、极柔的频率，像夏夜最轻的萤火，又像深海最远的鲸歌。
频率荡开，陈锐痉挛的脊背骤然一僵。
狂暴的数据流被那缕柔光轻轻拂中，竟如沸水被投入一粒冰，翻涌稍歇。
他抬头，血丝密布的眼里闪过骇然：“这频率……能中和起源的躁动？！”
许乐茫然回望，眸子澄澈得近乎无辜：“我只是……觉得这样摸，它会舒服一点……”
林默心头猛跳——
许乐的“纯净”并非空白，而是被芯片掩埋的天赋：她能感知、共鸣、安抚最狂暴的信息场。
这些不知存在了几万年的岩画，或许正是先民留下的“防火墙”——而许乐，是唯一能启动它的钥匙。
应急灯的光圈里，陈锐的颤抖渐渐平息，林默的呼吸仍像破风箱。
溶洞深处，地下河发出更沉闷的咆哮，像巨兽翻身。
光未灭，命未绝，但真正的黑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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