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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玄寂怀中护惊鸿

帝尊的琉璃雪

冰冷。刺骨的冰冷顺着脚踝和手腕的刑律锁环,如同跗骨之蛆,钻入云灼华残破不堪的经脉,冻结着最后一丝微弱的生机。她被无形的锁链拖曳着,悬在翻涌的灵雾之上,如同一件被捕获的、即将破碎的祭品,缓缓移向山谷之外那遮天蔽日的巨舰阴影。

  意识沉浮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的边缘。每一次锁链的轻微晃动,都牵扯着濒临断裂的筋骨,带来撕裂般的痛楚。那烬骨的异香,在锁链符文的强力压制下,如同被掐住咽喉的呜咽,只在每一次剧痛痉挛时,才艰难地逸散出一缕,带着焚烧般的悲鸣,迅速被冰冷的灵雾吞噬。

  她能“感觉”到外面。不是用眼睛,而是用那被禁锢、被折磨的生命本能。感觉到下方断崖边无数道目光——石磊瘫软在地的绝望,苏挽月扭曲面容下掩饰不住的狂喜,岳擎苍面如死灰的颓然。还有……萧瑟。

  那沉寂目光深处翻涌的惊涛骇浪,以及一股源自骨髓、与锁链冰冷刑律之力隐隐共鸣的、令她灵魂都感到莫名悸动的死寂感。‘萧瑟……’一个模糊的念头在黑暗的冰洋中沉浮,随即被更剧烈的痛楚淹没。

  山谷入口的灵雾被锁链破开。天光刺入,却带着巨舰投下的、令人窒息的阴影。

  舰艏之上,玄镜一身素白,纤尘不染,俊美面容如同冰雕,只有那双冰冷的眼眸,如同最精准的尺规,落在被拖曳而来的云灼华身上。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那缕挣扎逸散的烬骨异香,感知着其中蕴含的痛苦与驳杂的古老气息。‘惑乱之源……’他心中默念,眼神毫无波动。执行天律,无需怜悯,只需精准。

  锁链绷紧,拖拽之力陡然加剧!要将这最后的“罪证”彻底拖离这片大荒之地!

  “云师姐!”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吼猛地撕裂了死寂!石磊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从地上挣扎着爬起,双眼赤红,不顾一切地朝着山谷入口的方向踉跄冲去!憨厚的脸上只剩下最朴素的悲愤与绝望。“你们放开她!她不是灾星!”

  “石磊!回来!”岳擎苍肝胆俱裂,厉声嘶吼,却已来不及阻止!

  “放肆!”舰艏旁,一名银甲天兵面甲下的眼眸寒光一闪,手中长戟随意一划!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寒芒,带着冻结神魂的杀意,如同瞬移般斩至石磊面前!速度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死亡的气息瞬间将他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冷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石磊身前!墨临渊!他手中长剑出鞘不及一半,只能将剑鞘连同灌注了全身灵力的手臂,横挡在石磊身前!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墨临渊如遭重击,连人带剑鞘被狠狠震飞出去,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重重摔在远处乱石之中!他手中的剑鞘连同半截衣袖,瞬间被那寒芒斩断、冰封!若非他反应够快,石磊此刻已化为冰雕齑粉!

  石磊被墨临渊撞飞的余波带倒,摔得七荤八素,呆呆地看着墨临渊喷出的鲜血和断裂的剑鞘,巨大的恐惧和愧疚瞬间将他淹没。

  “蝼蚁妄动,死不足惜。”舰艏上,玄镜冰冷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他甚至没有再看下方一眼,目光重新锁定在即将被拖出山谷的云灼华身上。锁链末端,那两枚漆黑的刑律环扣闪烁着森然的光泽。

  苏挽月看着墨临渊吐血倒飞、石磊狼狈不堪的样子,眼中飞快掠过一丝快意,随即又换上担忧的神色,尖声道:“石师弟!墨师兄!你们不要冲动啊!这是天界法旨!我们……我们怎敢违抗!云师妹她…自有天界定夺!”

  她的话语,看似劝阻,实则将“违抗天界”的帽子死死扣在墨临渊和石磊头上,更坐实了云灼华引来灾祸的“事实”。

  锁链即将把云灼华彻底拖离山谷入口!她的身体悬在灵雾与巨舰阴影的交界处,残破的衣袂在风中无力飘动,手腕脚踝上的刑律环扣银光刺目。玄镜微微抬手,准备下令彻底拘回。

  就在这一刻!

  就在云灼华的身体即将完全脱离山谷范围、那锁链之力攀至顶峰的瞬间!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掌,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在云灼华纤细脆弱的腰肢之后!

  没有空间波动,没有灵力激荡,仿佛那只手本就该在那里,只是此刻才被人“看见”!

  玄镜冰冷的瞳孔,骤然收缩!舰艏上所有银甲天兵的气息,都为之一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拖慢了万倍!

  那只手,玄色的广袖垂落,露出半截手腕,皮肤是冷玉般的色泽,带着一种俯瞰万古的漠然。它并未触碰锁链,只是轻柔地、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稳稳地托住了云灼华向后倒飞的身体!

  如同托住一片即将坠入深渊的、破碎的琉璃。

  紧接着,一道身影,如同凝聚的夜色,在云灼华身后无声无息地显现。

  玄衣如墨,身姿挺拔,仿佛自亘古以来便立于九天之上。裴玄寂。

  他微微低垂着眼眸,目光落在怀中那具气若游丝、被刑律锁链禁锢的残破身躯上。她苍白如纸的脸上沾满血污与焦痕,长睫紧闭,唯有眉心那点黯淡的暗红印记,在锁链银光和烬骨余香的交织下,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濒死星辰最后的光晕。

  他万年冰封的无情道心深处,那道因她异香而生的细微裂痕,在掌心触及她冰冷腰肢、感受到那微弱生命脉动的刹那,无声地…蔓延开一丝更深的、冰冷的涟漪。

  这涟漪,无关情愫,却触动了他对“所有物”被他人强行拘拿的绝对掌控欲,以及…对这具躯壳内封存秘密更深的探究本能。

  裴玄寂缓缓抬眸,视线如同跨越了时空的利刃,精准地刺向舰艏之上,那素白仙袍的玄镜。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天惊雷,带着冻结万物的寒意,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活物的神魂深处,也重重砸在玄镜那万年不变的道心之上:

  “本尊之物,何时轮到刑司……越俎代庖?”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却沛然莫御、仿佛能崩碎星辰、逆转规则的恐怖意志,轰然降临!

  那两道死死扣住云灼华手腕脚踝、流淌着天界刑律银纹的漆黑锁链,如同承受了亿万钧的重压,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呻吟!

  “咔嚓!咔嚓!”

  锁链表面,那代表着天界森严律法、坚不可摧的银色符文,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瞬间崩裂、湮灭!漆黑的锁链本体,寸寸断裂!化为无数细小的黑色碎片,如同被无形巨力碾碎的齑粉,纷纷扬扬,还未落地便彻底消散在翻涌的灵雾之中!

  禁锢之力,烟消云散!

  云灼华残破的身体彻底失去支撑,软软地倒入身后那个冰冷而坚实的怀抱。烬骨异香失去了锁链的强力压制,如同终于挣脱束缚的微弱萤火,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微弱却顽强地萦绕在她与他相触的玄色衣襟之间。

  巨舰之上,一片死寂。所有银甲天兵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僵,连呼吸都停滞了。玄镜那素来冰冷无波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他死死盯着下方山谷入口处,那道玄衣身影,以及被他护在怀中的渺小罪囚,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与一丝……被绝对力量碾压的惊悸!

  帝尊……竟为这下界罪女……亲手崩碎了刑司锁链?!

  九霄仙门,断崖边。石磊忘了哭泣,苏挽月脸上的庆幸彻底僵住化为惊恐,岳擎苍如同泥塑木雕,连重伤的墨临渊都挣扎着抬起头,眼中是极致的震撼。

  而萧瑟,背靠断崖,沉寂的眼底,那翻涌的惊涛骇浪中,倒映着玄衣帝尊怀中那抹苍白的身影,以及……帝尊垂眸一瞥时,那深不见底的冰冷意志。他骨髓深处的死寂共鸣,在帝尊意志降临的瞬间,被强行镇压回最深处,只余下冰冷的余悸。

  玄寂怀中,惊鸿垂危。破碎的琉璃人偶,落入了更莫测的掌控,却也暂时挣脱了即刻覆灭的枷锁。天倾之局,因帝尊一护,骤然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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