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月告白

三日后，宁王府张灯结彩。

云芷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那个身着浅粉色衣裙的女子，几乎认不出自己。绿竹为她梳了个简单的垂鬟分肖髻，点缀几朵小巧的珍珠花，衬得她肤若凝脂。衣裙是周玄瑾前日命人送来的，料子轻软如云，走动时裙摆如水波荡漾。

"姑娘真好看！"绿竹笑嘻嘻地往她腰间系了个香囊，"王爷见了必定欢喜。"

云芷指尖微颤。香囊上绣着并蒂莲，寓意不言自明。她该拒绝的，可鬼使神差地，她任由绿竹将它系在了自己腰间。

"我只是去侍宴。"云芷低声说，更像是在提醒自己。

绿竹抿嘴一笑："是是是，贴身侍女嘛。"

宴席设在王府正厅。云芷到时，已有不少宾客入座。她一眼就看到了主位上的周玄瑾——他今日穿了一袭绛红色金线蟒袍，头戴玉冠，俊美得近乎耀眼。见她进来，周玄瑾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恢复如常。

"过来。"他招手示意云芷站到自己身后，"今日你负责斟酒。"

云芷低头应是，安静地站到指定位置。从这个角度，她能看清厅内每一个人——有边关将领，有朝中大臣，甚至还有几位皇室宗亲。看来周玄瑾口中的"小宴"，分量并不轻。

"宁王殿下好福气啊，身边藏着这么个美人儿。"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将军打趣道。

周玄瑾笑而不语，只是接过云芷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他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手背，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叶老将军说笑了。"周玄瑾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云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若非她出手相救，今日这宴席怕是要变丧席了。"

满座哗然。云芷手一抖，酒壶差点脱手。周玄瑾这是在当众承认她的功劳？一个王爷，对一个"侍女"如此抬举，实在不合礼数。

"王爷言重了。"她小声提醒，"奴婢不过是尽了本分。"

周玄瑾转头看她，眼中似有火焰跳动："你的本分..."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是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把小刀，精准地戳中云芷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她的本分是什么？是影阁的刺客？是周玄瑾的侍女？还是...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某种更加复杂的存在？

宴席进行到一半，云芷注意到程阙悄悄离席。出于刺客的警觉，她跟了上去。程阙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处僻静的回廊，与一个黑衣人低声交谈。云芷屏息凝神，勉强听到几个词："...证据...叶家...王爷小心..."

当她回到宴席时，周玄瑾已经喝得半醉。他向来节制，今日却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云芷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程阙的事，却被他一把拉过去。

"诸位，"周玄瑾揽着她的肩，醉眼朦胧，"这位是云芷，我的...呃...救命恩人。"

宾客们的表情各异——有惊讶的，有暧昧的，还有几位老臣明显不赞同地皱起眉。云芷僵在原地，脸上烧得厉害。周玄瑾的手掌热得发烫，透过薄薄的衣料灼烧着她的肌肤。

"王爷喝多了。"她小声提醒，试图挣脱。

"我没醉！"周玄瑾反而搂得更紧，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耳畔，"云芷，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不简单...那双眼睛，冷得像冰，又亮得像星..."

宾客们面面相觑，既尴尬又好奇。云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周玄瑾平日高深莫测，没想到喝醉后竟这般...口无遮拦。

"王爷，您该休息了。"程阙不知何时回来了，上前解围。

"滚开！"周玄瑾罕见地发了脾气，"我要和云芷说话...你们都走...全都走！"

场面一度混乱。最终，在程阙的示意下，宾客们识趣地告辞。云芷扶着醉醺醺的周玄瑾回房，他整个人几乎挂在她身上，沉得要命。

"小心台阶..."云芷吃力地撑着他。

周玄瑾的寝殿比想象中简朴。一张宽大的床榻，几个书架，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最引人注目的是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公文和地图——看来即使生辰之日，这位王爷也没忘记政务。

云芷刚把周玄瑾扶到床边，他突然用力一拽，两人一起跌入柔软的锦被中。周玄瑾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双手撑在她耳侧，黑发垂落，与她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王爷！"云芷惊呼，下意识去摸藏在袖中的银针。

周玄瑾抓住她的手腕按在枕边："嘘...别动。"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醉意，"让我好好看看你..."

月光从窗棂间洒落，为周玄瑾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像是燃烧的炭火。云芷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她应该推开他的，可身体却背叛了意志，一动不动。

"云芷..."周玄瑾的手指抚过她的眉眼，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瓷器，"你知道我为什么留你在身边吗？"

云芷喉咙发紧："因...因为我能保护王爷？"

"不对。"周玄瑾摇头，醉眼却异常明亮，"因为我喜欢你...从你饿晕在我书房那天就喜欢...你那么倔，那么强，又那么...脆弱..."

这句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击中云芷的胸口。她从未听过如此直白的情话，更何况出自周玄瑾之口。在影阁，感情是奢侈品，笑容是伪装，真心...是致命的弱点。

"您醉了。"她艰难地说，声音细如蚊呐。

"我愿用半壁江山..."周玄瑾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灼热的呼吸让她浑身战栗，"换你真心一笑..."

云芷的眼眶突然发热。多少年了，从未有人在意过她的笑容是真是假。在影阁，她只是把利刃，不需要感情，不需要自我...直到遇见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

"王爷..."她刚开口，周玄瑾的唇就压了下来。

这个吻带着酒气和不容拒绝的强势，瞬间夺走了云芷的呼吸。她应该推开他的，但双手却不受控制地抓住了他的衣襟。周玄瑾的唇比她想象的更软，更热，像是能融化她所有的防备。

"别走..."他的声音带着醉意，却异常执着，"今晚...留下来..."

云芷僵在他怀里，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膛。周玄瑾的呼吸喷在她颈间，带着酒气的灼热。她应该挣脱的，但身体却背叛了意志，一动不动。

"王爷，您认得出我是谁吗？"她轻声问。

周玄瑾轻笑，手指抚过她的眉眼："云芷...我的小刺客..."

这个称呼让云芷浑身一颤。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那这些日子的亲近，这些温柔，这些教导...是真心，还是戏弄？

没等她多想，周玄瑾的唇再次压了下来。这个吻比刚才更加深入，更加缠绵。云芷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所有的理智都在叫嚣着危险，可身体却诚实地回应着。

就在两人意乱情迷之际，门外突然传来程阙的声音："王爷，紧急军报！"

云芷如梦初醒，猛地推开周玄瑾。他倒在床上，竟然就这样睡着了，唇角还带着满足的笑意。

整理好凌乱的衣衫，云芷仓皇逃离。回到自己的房间，她靠在门上缓缓滑坐在地，手指不自觉地触碰自己的唇——那里还残留着周玄瑾的温度和味道。

这一夜，云芷辗转难眠。周玄瑾的醉话不断在她耳边回响，那个突如其来的吻更是让她心绪难平。天蒙蒙亮时，她终于有了决断——无论周玄瑾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必须尽快完成任务。影阁给她的期限只剩三天了，而她...已经动摇得太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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