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毒

四顾门西厢的客房里，烛火在铜灯台上摇曳不定，将角丽谯苍白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

李相夷让人取来银针，迅速在角丽谯几处大穴上施针。角丽谯闷哼一声，身体微微颤抖，却没有醒来。

李相夷掌心贴在她后心，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她体内，引导她体内的扬州慢运转，直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稳。“还好你有练过扬州慢，不然等不到我救你。”李相夷把角丽谯平躺在床上，轻声道。

角丽谯斜倚在铺着锦缎的软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块温润的羊脂玉佩。

玉佩上雕刻着精细的云纹，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微光——那是三日前角丽谯醒来时发现在自己枕边的，应当是李相夷为她解毒时，从腰间无意落下的。她瞧着玉佩有些眼熟，再说也有些私心就收了起来。

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紧接着雷声轰鸣，震得窗棂簌簌作响。角丽谯猛地攥紧玉佩，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她红衣下的身躯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体内残留的毒素仍在肆虐。柳非烟“毒手罗刹”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多亏了有李相夷的扬州慢内功心法，否则自己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

“姑娘，该喝药了。”青衣侍女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手中托盘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黑色药汁。浓重的苦涩气味立刻弥漫了整个房间。

角丽谯接过药碗，眉头都没皱一下便仰头饮尽。药汁滑过喉咙时带来火烧般的灼痛，“这药可是你们门主开的？他这是要报之前在青州的‘仇’。”

待侍女退下后，她却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妖艳的笑容转头望向窗外，雨幕中隐约可见一道白色身影正踏水而来。她的心跳忽然快了一拍。

李相夷执着一柄青竹油纸伞站在院门外，雨水顺着伞骨汇成银线，打湿了他月白色长袍的下摆。他抬头望向角丽谯窗前晃动的烛影，想起三日前她中毒的情景——那时她红衣染血，却笑得恣意张扬：“李门主又何必要救个妖女？”

“角大美女你可安好？”李相夷叩响门环，声音清朗如碎玉相击。

房内的角丽谯浑身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她缓步走到门前，却不急着开门，只是隔着雕花木门轻声道：“李门主深夜造访，不怕江湖闲话么？”

门外传来一声轻笑：“李某行事，何曾在意过他人眼光？”

角丽谯猛地拉开门扉，潮湿的风夹着雨扑面而来。李相夷就站在三步之外，伞沿下的面容被雨水洗得格外清晰。他眉目如画，肆意潇洒。腰间少师剑的剑穗

“李相夷...”角丽谯不自觉地向前一步，雨水立刻打湿了她的衣袖。她忽然伸手，指尖划过那枚剑穗，“你可知救我的代价？”

李相夷眸光微动，却没有躲开她的触碰：“角大美女你伤势未愈，还是回房歇息为好。”他手腕一翻，将伞柄递到她手中，“这伞留给你了。”

角丽谯接过还带着他体温的伞柄，忽然笑了：“李门主这是怕我淋雨，还是怕自己把持不住？”

李相夷不答，只是后退一步踏入雨中。白衣转瞬间被雨水浸透，贴在身上勾勒出劲瘦的腰线。他转身离去时，角丽谯分明看见他耳根泛起一抹薄红。

雨下了整整一夜。次日清晨，角丽谯推开窗，发现四顾门后山的梅林正值盛放。粉白的花瓣铺了满地，空气中浮动着清甜的香气。她披了件绯色外袍，信步走向听雨轩。

院外空地上，李相夷正在练剑。少师剑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银龙，剑光过处，落英纷飞。他身形飘逸如鹤，三十二式“相夷太剑”使来行云流水，最后一招收势时，剑尖恰好挑起一片花瓣，轻轻落在角丽谯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