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主的交易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若是‘休伯利安’们在这‘新世界’遇到了麻烦，随时可以来找我。毕竟，看你们这么有趣的‘棋子’，总比让这盘棋冷掉好。”

“你说什么？！”德尔塔与八重霞异口同声地‌叫出声来‌，眼中怒意更盛。

将她们的任务视作他棋盘上的游戏！无形的压力在客厅中愈发沉重，而渊主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却只有愈发浓厚的兴味在翻涌。

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枷锁骤然消失。德尔塔一个趔趄，仿佛紧绷的弦突然断裂，她猛地向前踏了一步才稳住身形，急促的呼吸尚未平息，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八重霞则只是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肩膀，战术目镜的光芒瞬间收敛至最低警戒模式，冰冷的视线如同手术刀般锁定渊主，全身肌肉依然处于随时可以爆发的状态。

“好了好了，不玩了。”渊主的声音打破了几乎凝固的空气，那份令人心悸的兴味似乎也随着他随意挥动的手掌而散去，只剩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慵懒笑意挂在嘴角。他指尖在空中虚点两下，像是关掉了某个无形的开关。

“啧！”德尔塔狠狠甩了甩手腕，仿佛要甩掉残留的束缚感，瞪着渊主的眼神依旧充满敌意，“你这混蛋……”

八重霞没有出声，但微微调整的站姿和紧抿的嘴唇都显示出她并未放松警惕。

渊主轻轻叹了口气，这叹息听起来竟带着一丝真诚的歉意，与他之前的玩味姿态截然不同。“抱歉，两位小姐。”

他微微躬身，动作优雅得像是在舞台谢幕，目光扫过德尔塔愤怒的脸庞和八重霞冰冷的护目镜，“一时兴起，惊扰了淑女们，是我的不是。”

他直起身，脸上恢复了那抹惯常的、从容不迫的微笑，指向那张伤痕累累的吧台：“看你们气得不轻。不妨……坐下来喝点东西？就当是我小小的赔罪。”话音未落，他已转身走向吧台后方，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的激烈冲突从未发生。

在两人警惕的目光注视下，渊主像一位真正的调酒师般取出器具。他修长的手指拿起一个剔透的郁金香杯，倒入某种色泽清亮的液体，又熟练地加入少许糖浆和几滴散发着甜腻香气的浓缩果汁——动作精准而富有观赏性。

他将这杯泛着柔和光泽的饮品轻轻推到吧台面向八重霞的位置：“给冷静的‘霞’小姐，一点甜蜜的慰藉。放心，除了甜，我对其他的味道……感知甚微。”他自嘲似的笑了笑。

接着，他又拿起一个高脚杯，倒入嘶嘶作响的深红色气泡饮料，杯口点缀着一颗鲜红的樱桃。“而给活力四射的德尔塔小姐，”他将杯子推向德尔塔，“你喜欢的樱桃风味，希望这气泡能冲散一些你的怒火？”

德尔塔看着那杯樱桃汽水，冷哼一声并未去碰，只是死死盯着渊主。八重霞则看了一眼那杯甜酒，战术目镜似乎快速扫描分析了一下成分，同样没有动作。

渊主毫不在意她们的戒备，双臂撑在吧台上，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这次清晰地映出两人的身影。

“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处境，”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了然，“失去了‘摆渡人’，在休伯利安……或者说，在你们曾经熟悉的一切之外漂泊。”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锐利了一些，语气却依旧温和：“所以，我有个提议。与其在残骸和迷雾中独自挣扎，不如考虑一下我的阵营？这里或许能提供你们需要的……资源和方向。”

他轻轻点了点桌面，“而作为这份邀请的‘代价’，我会倾力协助你们，找到那个让你们如此执着的东西——第五个裂隙的以太奇点。我承诺，我的情报网络和力量，会为你们的目标服务。”

渊主直起身，摊开双手，笑容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坦诚：“当然，选择权在你们自己手里。参不参加，随便你们。留下喝一杯，或者现在转身离开这道门，都随你们的便。”

他微微侧头，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喧嚣的霓虹深渊，补充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惑，“只是，在这个‘新世界’里，多一个选项，尤其是像我这样能提供更安全‘保障’的选项，总归不是坏事，不是吗？”

最后那句轻飘飘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弥漫着甜腻酒香和樱桃汽水气泡声的沉默中，激起了新的、更深沉的涟漪。

德尔塔握紧了拳头，八重霞的战术目镜锁定了渊主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筹码已经被摆上了桌面，一场新的抉择，在无形的硝烟中悄然拉开了帷幕。

渊主则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的反应，仿佛在欣赏棋盘上两颗关键棋子最终会如何移动。他优雅地拿起之前悬浮的空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静静等待着她们的答案。

裹挟着樱桃汽水微弱的气泡破裂声，在吧台上沉重地蔓延开来。渊主指尖摩挲杯沿的细微声响，在此刻被无限放大，成为催促抉择的倒计时。

突然，一声极其轻微的气流声划过。八重霞抬起了手，动作精准而稳定，指尖触及了覆盖她大半面容的冰冷战术目镜。

在德尔塔略带惊愕的余光注视下，在渊主饶有兴致的目光聚焦处，那副象征着她隐匿特工身份的护目镜被干脆地取下、收起。

一张清丽但缺乏表情、仿佛精致的面容暴露在这昏暗迷离的光线下。她的眼神平静得像深潭，但瞳孔深处，一种破釜沉舟的锐利一闪而逝——这是她筹码的一部分，也是她对这“不亏交易”的初次评估。

她没有看渊主，而是端起了面前那杯被战术目镜扫描过的甜酒。

“哼……”德尔塔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短音，目光在八重霞光洁的侧脸和那杯汽水间扫了个来回，紧握的拳头倏(书)地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