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回宫

寅时末刻的紫宸殿比子时更显幽深。残烛在巨大的梁柱间投下摇晃的阴影，将满地狼藉切割成斑驳的图案。林悦站在龙椅前的三级台阶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玉制镇纸，目光却死死盯着殿门方向。

　　刚才又有三次兵卒冲进来哭喊，说叛军游骑已经开始在城外十里坡烧杀抢掠。她每次都用同样的话把人怼回去——"慌什么！秦将军马上就到！"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手心的冷汗已经浸湿了龙袍宽大的袖口。

　　三日前粮断时，三万禁卫军跑了两万七。剩下这三千老弱残兵，此刻多半缩在各个城门洞里等死。秦慕白的镇国将军府在京郊，麾下原有五千亲兵，是这大炎朝最后能打仗的部队。原主记忆里，半月前秦慕白还上书痛陈时弊，结果被拖出去打了四十军棍。

　　这种情况下，他会来吗？

　　"咚——咚——"

　　沉闷的梆子声从宫外传来，敲碎了殿内死寂。这是寅时的最后一更，再过片刻天就要亮了。

　　林悦的心跳骤然加速，系统面板在脑海里亮着红光——【新手任务剩余时间：47分钟】。5500份压缩饼干只够撑到明天正午，那个未知的皇家秘藏粮窖能不能派上用场还是未知数。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整齐却沉重的脚步声。不同于禁军的慌乱，这脚步声沉稳、急促，带着金属碰撞的脆响，由远及近，像重锤般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镇国将军到——！！！"

　　尖利的通传声被晨雾揉碎了，飘进殿内时已经变得嘶哑。林悦猛地挺直脊背，将玉镇纸重重按在御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压下了心底翻涌的焦躁。

　　殿门"轰隆"一声被推开，寒气裹挟着血腥气瞬间灌了进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数十个身披残破铠甲、手持长戟的士兵簇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晨曦勾勒出他们狰狞的轮廓。

　　为首的男子大约二十八九岁年纪，玄色战甲上沾满泥污与暗红血渍，几处破损处露出森白的里衬。他头盔歪斜地挂在颈间，露出棱角分明的侧脸和紧抿的薄唇。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额角的伤口，还在渗着血珠，顺着刚毅的下颌线滑落，滴在胸前的护心镜上，氤氲开细小的血花。

　　秦慕白！

　　林悦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人比记忆里那张模糊画像要慑人百倍，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淬了寒冰的刀，扫过空旷大殿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厌恶。

　　他身后的亲兵各个带伤，兵器上还凝着未干的血块，显然是一路血战过来的。

　　"末将秦慕白，参见陛下。"秦慕白单膝跪地，动作标准却毫无恭敬之意。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沙哑得厉害，"叛军前锋已至城下，末将……护驾来迟。"他刻意在"护驾"二字上加重语气，带着浓浓的讥讽。

　　林悦没有立刻叫他平身。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男人，脑海里飞速运转。记忆里这是个油盐不进的死忠，被原主折腾成那样都没想过反叛，可现在这眼神……

　　"秦将军一路辛苦。"林悦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教训王福时低了几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看将军这样子，是跟叛匪交过手了？"

　　秦慕白抬头，锐利的目光直刺林悦："回陛下，末将接旨时，叛军游骑已至府外三里。麾下弟兄们……只护得末将一人冲出来。"他声音平静，可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

　　林悦心弦一紧。五千亲兵只护得他一人？这意思是……全没了？

　　"将军忠勇，朕心甚慰。"林悦的声音依旧平稳，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情况比她想的还要糟！她视线扫过秦慕白身后那几十个残兵，突然提高了音量，"传朕旨意，秦将军麾下所有将士，即刻随禁军接管皇城防务！另，命太医院所有医官，立即到宫门处为伤兵诊治！"

　　这话一出，不仅秦慕白愣住了，连他身后的亲兵都错愕地抬头。他们这些天被朝臣排挤、被皇帝冷落，早就习惯了自生自灭。

　　秦慕白猛地站起身，铠甲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死死盯着林悦，眼神里充满疑虑与探究："陛下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如今宫墙之外已是人间炼狱，禁卫军……"

　　"禁卫军守不住，那就由将军来守！"林悦打断他，一步步走下台阶，停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她刻意站在了晨光能够照到的地方，让秦慕白看清她眼中的清明与坚定，"秦将军，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朕以前荒唐，让将士寒心，让百姓遭难。可现在，叛军兵临城下，大炎江山危在旦夕，你我之间，不该再是猜忌。"

　　她说话时离得很近，秦慕白能闻到她身上不同于往日脂粉香的、淡淡的尘土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饼干甜味？他皱紧眉头，目光落在她过于纤细的手腕上——这双养尊处优的手，握得住刀剑，守得住江山？

　　"陛下想如何守？"秦慕白的声音冷硬如铁，"三万禁军尚且作鸟兽散，末将只剩这五十残兵。城外是十万虎狼叛军，陛下莫非还想用您那些……新奇玩意儿退敌？"他想起往日这位女帝搜罗的那些无用珍宝，语气里的嘲讽更浓。

　　林悦不恼反笑。她知道多说无益，直接在脑海中点开系统面板："提取300份压缩饼干。"

　　【物品提取中...】

　　随着系统提示音，林悦身前的空地上突然凭空出现了三百个密封包装的食品包，堆成了小山。包装袋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上面还印着秦慕白看不懂的符号。

　　"哗——"秦慕白身后的亲兵们瞬间骚动起来，纷纷后退一步，惊恐地看着这凭空出现的食物。

　　秦慕白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遭雷击般盯着那堆从未见过的东西，握着剑柄的手猛地收紧。这……这是什么妖术？

　　林悦没理会众人的震惊，弯腰拿起一包压缩饼干，撕开包装，露出里面深褐色的块状物。浓郁的麦香混合着奶油味瞬间弥漫开来，刺激着所有人的嗅觉神经。

　　在断粮三天的此刻，这气味无异于绝世珍馐。秦慕白身后立刻传来咽口水的声音，几个年轻士兵甚至红了眼。

　　林悦掰下一块，塞进自己嘴里慢慢咀嚼，然后把剩下的递到秦慕白面前："尝尝？比你那行军干粮强十倍。"

　　秦慕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中闪过挣扎。他是忠臣，可眼前这场景太过诡异。女帝性情大变，还能凭空变出食物……

　　"怎么？怕朕下毒？"林悦挑眉，将那块饼干又往前递了递，几乎要碰到他的铠甲。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到不足一尺。秦慕白能清晰地看到她嘴角沾着的饼干碎屑，闻到她呼吸间散发出的甜味，还有那双直视着他、毫无闪躲的眼睛。这眼神太陌生了，锐利、从容，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他猛地抓住林悦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陛下到底是谁？"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与惊疑，"真正的陛下在哪里？！"

　　林悦痛得闷哼一声，跆拳道的本能让她想立刻反制。可理智告诉她，现在不能。她强忍着手腕的剧痛，反而向前逼近半步，几乎贴到他怀里，一字一句道："朕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跟着朕，你能活，你的兵能活，这北京城，也能守住！"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秦慕白心上。怀里的躯体很纤细，隔着龙袍布料他能感觉到她平稳的心跳，还有那只被他攥住的手腕，虽然痛得发抖，指尖却依旧冰凉稳定。

　　这不是装的。

　　晨风吹进殿门，卷起地上的纸张，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两人维持着这诡异的姿势，周围的亲兵全都屏息凝神，连呼吸都忘了。

　　秦慕白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她被自己捏得泛红的手腕，又落回那堆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食品上。三天……他和弟兄们已经三天没正经吃东西了。

　　林悦看着他松动的眼神，知道机会来了。她没有抽回手，反而用另一只手从系统空间取出之前兑换的LED手电筒，打开开关。刺眼的白光突然亮起，照亮了秦慕白错愕的脸。

　　"这叫手电筒，晚上比火把亮十倍，还不用烧油。"林悦关掉手电，放回空间，又拿出那把多功能军刀，"这叫军刀，能砍能刺还能……"她按下按钮，弹出里面的小锯子，"还能锯木头。"

　　秦慕白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从惊讶到震惊，最后化为难以置信。这些……是什么神器？

　　"城外叛军有十万人，可他们没见过手电筒，没见过军刀，更没见过……能凭空变出粮食的本事。"林悦趁机抽回自己的手腕，被捏出红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秦将军，现在信朕了吗？"

　　秦慕白盯着林悦发红的手腕，又看看地上那堆压缩饼干，沉默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晨光中，他突然单膝跪地，这次的动作标准而郑重，头深深低下："末将秦慕白……参见陛下！臣，愿誓死护驾！"

　　"哗——"他身后的五十亲兵齐刷刷跪倒，甲胄碰撞声在大殿里回荡。

　　林悦长长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第一步，成了！她强忍着差点瘫软的冲动，高声道："众将士平身！王福！"

　　角落里缩着的王福连忙滚出来："奴才在！"

　　"带将士们去偏殿用膳！把这些……压缩饼干分下去，每人三份！告诉膳房，不管还有什么吃的，全都端出来！"林悦指着地上的饼干山。

　　"是！奴才遵旨！"王福喜气洋洋地领命，指挥着小太监们开始搬运饼干。亲兵们虽然还带着疑虑，但食物的诱惑战胜了一切，老老实实跟着去了偏殿。

　　大殿里很快恢复安静，只剩下林悦和秦慕白两人。

　　"将军可知皇家秘藏粮窖？"林悦开门见山，系统地图上那个红点还在闪烁。

　　秦慕白一愣，随即点头："臣知晓。那是太祖年间所建，专为皇城被围时储备粮草，位置极为隐秘。只是……臣听说百年前就已空置。"

　　"是空是满，去看看便知。"林悦转身走向御案，拿起那份系统奖励的地图，"现在，点齐人手跟朕走。叛军攻城前，我们必须找到粮食。"

　　秦慕白看着她毫不拖泥带水的背影，眉头紧锁。这位女帝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从语气到行事，都像换了个人。还有那些神奇的物品……他压下心头疑虑，沉声应道："臣遵旨。"

　　当晨光穿透云层洒向皇极殿的琉璃瓦时，林悦带着秦慕白和二十名亲兵，来到了皇宫西北角一处废弃的御花园。杂草丛生的假山后，秦慕白按照地图指示，转动了一块刻着饕餮纹的石头。

　　"轰隆——"

　　地面震动，假山下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幽深不见底，隐约有寒气冒出。

　　秦慕白点燃火把，正要下去，却被林悦拦住："等等。"她从系统兑换了五支强光手电筒分给众人，"用这个。"

　　当五束刺眼的白光射入地道时，秦慕白再次被这神奇的"法器"震惊。他接过手电筒，笨拙地开关了几次，眼神复杂地看了林悦一眼。

　　"我走前面。"林悦率先进入地道，秦慕白立刻跟上，两人之间只隔着半步距离。地道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林悦能感觉到身后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后，带来一阵奇异的麻痒。

　　前面突然出现岔路，林悦停下脚步查看地图。就在这时，头顶突然落下几片灰尘，秦慕白眼疾手快地搂住她的腰往旁边一躲，一块松动的砖石"砰"地砸在她刚才站的位置。

　　两人因为惯性贴在一起，林悦后背紧贴着秦慕白坚硬的铠甲，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秦慕白的手还搂在她腰上，掌心灼热的温度透过龙袍布料烫得她皮肤发颤。

　　"陛、陛下没事吧？"秦慕白猛地回过神，触电般松开手，耳根微微泛红，低头不敢看她。

　　林悦也有些不自在地整理了一下衣襟，避开他的目光："没事，继续走。"

　　这次她特意加快了脚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地道里只剩下脚步声和手电筒的光束晃动。秦慕白看着前方那道纤细却异常坚定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刚才触碰到的柔软腰肢触感还残留在掌心……

　　【新手紧急任务“筹集三日军粮”进度更新：5500/18000（30.56%）】

　　林悦的注意力很快被系统提示拉回现实。还有四万多超市币的缺口，这个粮窖到底能不能带来惊喜？

　　又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一道厚重的石门。门上没有锁，只有两个模糊的掌印。

　　"这是太祖所设，需皇室血脉方可开启。"秦慕白解释道。

　　林悦深吸一口气，将双手按在掌印上。冰凉的触感传来，她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过了片刻，石门发出沉重的摩擦声，缓缓向内打开。

　　耀眼的白光从里面射出，林悦和秦慕白同时眯起眼睛。待适应光线后，两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整齐地码放着成千上万的麻袋，一直堆到洞顶。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谷物香气，干燥而清新。

　　林悦快步走上前，用军刀划开一个麻袋，金黄的米粒倾泻而出，饱满圆润，毫无发霉变质的迹象。

　　"系统！检测这些粮食！"

　　【检测到古代粮仓存储大米，品质优良，未受污染。可批量兑换为超市币，兑换比例：50斤大米=1超市币。】

　　林悦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颤抖着手又划开几个麻袋，有小米、面粉、豆子……全都是保存完好的粮食！

　　"这里……到底有多少粮食？"林悦声音发颤，转向同样震惊的秦慕白。

　　秦慕白走上前，翻看了几个标记着年份的竹筒，倒吸一口凉气："陛……陛下，这是……这是太祖年间储备的军粮！足、足足能供十万人食用半年！"

　　十万人半年！

　　林悦脑中轰鸣，巨大的喜悦冲击着她的神经。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背后的粮袋上。按系统兑换比例，这么多粮食能兑换多少超市币？！

　　【叮！检测到可兑换大量粮食，是否开启批量兑换功能？】

　　是！当然是！

　　林悦正要确认，秦慕白突然抓住她的手臂，眼神锐利如鹰："陛下！这些粮食是国之根本！不可……"

　　他话未说完，就被林悦猛地打断："叛军明日就到城下，难道你想让这些粮食留给他们？"林悦甩开他的手，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秦慕白，信朕最后一次！这些粮食，能换来比它们本身贵重百倍千倍的东西！能换来回天之力！"

　　她再次靠近他，几乎鼻尖相触，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你护着朕，朕护着这大炎江山。现在，选吧。"

　　秦慕白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犹豫，只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和……一种他看不懂的野心。地窖里空气干燥，他却觉得口干舌燥，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

　　他最终缓缓松开了手，退后一步，单膝跪地："臣，相信陛下。"

　　林悦笑了，如释重负，又带着几分得意。她转身面对那堆积如山的粮食，在心中默念："系统，全部兑换！"

　　【批量兑换开始...预计时间：30分钟。】

　　【当前超市币余额：0→587,421...持续增长中...】

　　看着屏幕上飞速跳动的数字，林悦深吸一口气。

　　这一次，她不仅要守住京城，还要给那些叛军一个永生难忘的"惊喜"！

　　晨光已经洒满皇城，远处隐约传来了警钟的声音。秦慕白站起身，走到林悦身边，目光坚定："陛下，该回宫部署防务了。"

　　林悦点头，和他并肩走向地道出口。两人的影子在地窖昏暗的光线下被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仿佛预示着某种新的开始。

　　宫门外，叛军的前锋已经抵达。一场注定载入史册的守城战，即将拉开序幕。而林悦的"氪金帝国"之路，才刚刚迈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