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的第三日,青云山终于迎来了入夏后的第一个晴日。阳光穿透云层,在听风院的梧桐叶上跳跃,将叶尖的露珠映成细碎的金粒。小李蹲在丹房门口,看着那只银毛老猴正用爪子扒拉着灵果,皮毛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银光——那日重铸青云殿符文时,老猴被瘴气所伤的地方已全然恢复,只是左前爪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是枚月牙形的印记。
“院长曾说,这老猴怕已有两百岁了。”林泽抱着剑靠在门框上,看着灵猴群在院中嬉闹,“三百年前的预言里,只提了灵猴守脉,却没说守脉的灵猴要一代代传下去。”他指尖轻叩剑鞘,发出清脆的声响,“说不定从预言写下的那天起,它们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场雨。”
小李没接话,只是摩挲着掌心那片冰晶叶的残骸。叶片虽已失去光泽,却仍带着一丝极淡的冰灵力,像是在无声诉说着寒潭底的秘密。他忽然想起老猴掉出的那块“寒潭”木牌,朱砂字迹虽已模糊,却能看出刻痕极深,想必是某一代灵猴反复描摹过的。
正思忖间,明卫抱着一摞古籍从藏书阁跑来,裤脚还沾着阁楼顶层的灰尘:“李师兄,你看我找到什么!”最上面的泛黄绢册上,画着与青云殿麒麟相似的青铜雕塑,旁边批注着“镇山灵枢,需以至纯灵物为引,方能纳天地灵气补阵”。绢册末页,还粘着半片干枯的叶片,形状竟与冰晶叶一般无二。
“原来冰晶叶不仅能噬瘴气,还是重铸阵眼的钥匙。”小李指尖拂过枯叶,“老猴早就知道,所以才一直守着那片叶子。”他忽然起身,“走,去寒潭看看。”
三人再次踏入冰川溶洞时,潭水已恢复了平静,冰纹鱼不见踪影,只有细碎的冰碴在水面轻轻晃动。小李盯着潭底淤泥,忽然凝起灵力探入——那处曾埋着寒髓的地方,竟渗出丝丝缕缕的白气,顺着水流往溶洞外蔓延。
“寒髓虽被取走,但地脉里的纯灵之气还在往外涌。”林泽蹲下身,掬起一捧潭水,“这水带着灵力,怕是能滋养灵植。”话音刚落,就见潭边的冰缝里,冒出几株嫩绿的芽,叶片上还沾着细小的冰晶。
“是冰晶叶的幼苗!”明卫惊呼,“它们在以地脉灵气为养分生长。”
小李望着幼苗,忽然明白老猴的深意。寒髓是护脉的至宝,却也是束缚地脉灵气的枷锁,唯有取出寒髓,让灵气自然流淌,才能真正让青云山的灵脉复苏。而那蚀灵瘴与酸雨,看似是毁山的劫难,反倒成了打破旧阵、唤醒新脉的契机。
回到青云殿时,院长正站在麒麟雕塑前,手里拿着块莹白的玉牌。见三人回来,他将玉牌递给小李:“这是从麒麟底座暗格中找到的,是三百年前那位写下预言的前辈留下的。”
玉牌上刻着几行小字:“雨蚀非祸,乃破僵锁;灵猴非守,乃待新生。山之灵脉,在养不在困,在共不在独。”
小李握着玉牌,忽然想起山涧里嬉戏的灵猴、潭边新生的冰晶叶,还有万丹会上那朵带着冰晕的雪莲。他转头看向林泽与明卫,两人眼中的笑意与自己如出一辙——所谓守护,从不是困守一方天地,而是让万物在共生中找到平衡。
午后的阳光渐渐暖起来,听风院的梧桐树下,老猴正将灵果分给小猴们,最小的那只银毛小猴,爪子里还攥着半块小李给的灵蜜糕点。远处的山巅,青云殿的麒麟雕塑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底座的符文缓缓流转,将天地间的灵气一点点纳入其中。
小李坐在石阶上,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那连月的阴雨仿佛已是遥远的过往。山风拂过,带着灵果的甜香与冰晶叶的清冽,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哼一首古老的歌谣,唱着山与生灵的相守,唱着劫难后的新生。
云开处,阳光正好,一脉生息,万物共荣。